竹真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因为她看到素来坚强的娘娘,落下了眼泪,晶莹剔透的眸子泪光点点。当一个坚强的人落了泪,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逼到绝境,无路可走。
连接荷塘与北宫的那条长长的白玉大理石铺就的拱桥,北妍走上去竟是感觉腿脚千金重。
就在快要穿过那条荷花塘的时候,她到底是没勇气去面对凤倾城,因而止住了脚步。
“娘娘,不过去了吗?”竹真看她停下,也停了下来,“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整个北宫的轮廓了。”
“不,不了,我就在这里看看,看看就好。”她这一看,竟是如同老僧入定,直到夜幕降临,月亮高悬,群星璀璨,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与世隔绝一般。
“你这是发哪门子疯?”
清凉的风自人工湖面吹来,透着彻骨的凉,然而,说话人的语气,竟是要比这风还要凉几分。
墨台瑾自她进宫以来,第一次在她面前发怒,他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因为担心她,下朝便在东宫等了整大半天,可是她却躲在这里。
看着太子殿下那快要喷火的墨眸,竹真早已经双股打颤,身子软软跪了下去。
墨台瑾只是眼里蹦射出寒光,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北妍,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似得。
觉察道他的目光,北妍缓缓的转过头,月光苍白的打在她的脸上。等看到那满脸的泪痕,墨台瑾的心瞬间猛的一缩,剩下的那些责备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看到了墨台瑾宛如九天落下的嫡仙,高高的注视着蝼蚁似得凡人。北妍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痛苦,眼泪顷刻之间汹涌而下,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说,“墨台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
她说,“墨台瑾,我真的恨不得那个断腿的人是我。”
她说,“墨台瑾,你说,为什么我还不死呢?”随即她又疯狂的大笑,“不,不,不,我死了怎么有脸去见地下的那些人。”
墨台瑾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是跨步上前,紧紧的抱住她那仿佛只有一把骨头的身子。冰凉的薄唇,也顺势堵上了她的唇。今日的她太美,美得太过妖艳,这鲜艳的唇红也不适合她,还是让他吃了的好。
猝不及防被吻了个正着,北妍想要推开他。可那不争气的身子,却是那么的熟悉他,那么期盼他的亲近。
那晚,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去的,可是半夜醒来后,浑身酸痛的她,早已经不是初经人事的她,自然还是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灯展展,将整个东宫照的洒白,窗外的月儿还未落下,可是身旁的被子却早已经凉透。
北妍狠狠的闭了闭眼,心头涌上莫大的悲哀,“北妍,你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
“来人,烧水,本宫要沐浴。”北妍起身,沙哑着嗓子,吩咐道。
这一夜,是她第一次在半夜吩咐宫女去做事,其他时间,她都是能自己做,就不会去打扰任何人。
水不多久就烧好了,大木桶里盛满了水,花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可是,这一切都无法让北妍摆脱她对自己那无限的厌恶之感。
她将整个身子都埋在水里,任由水没过头顶,直到无法呼吸才把头伸出来。
然后她又狠命的擦拭自己的身子,直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
未央宫,地下室。
墨台瑾精瘦的躯体埋在一个大池子里,池子里不断冒出白雾,却不是热气,而是冷气。如果仔细看,会看到池子里填满了寒冰。
他周围的水,被血染成了红色,慢慢的透过冰块,向四周扩散开来。
他的蛊毒又发作了,没想到又前了一日。也不知道还能满她多久,他曾经去迷幻林找过解药,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可是,他就算是死,也要为她们女子撑起一把保护伞,不然他死得如何安心。
北妍就在木桶里泡了整整一夜,水从热转成温热,又从温热转凉,再到冰凉……
若不是竹真在天快明的时候进来倒水,晕死过去的北妍。今夜,她险些丧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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