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临大事有静气。”他想了想曾经挂在赵永胜办公室的对联,在食堂背后的小道上散步。此时机关食堂已经在打扫卫生,一个中年洗碗工快活地唱着歌,尽管她跑调严重,但是歌声中充满了劳动的快乐。
在小林子里享受了独处的快乐,回到办公楼时,侯卫东心情平和。
7点,他准时走进了会议室,此时已经有四五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来到了小会议室。
此时,在易中岭别墅,黄子堤、易中岭等人围坐在火锅旁,易中岭红光满面,给黄子堤介绍火锅的来历:“三鞭汤很普通,但是今天的三鞭火锅却是难得一见的佳品,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动物园里弄来的虎鞭,加上牛鞭和狗鞭,经特级大师烹制,特别补人。”
桌子上坐了两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这两人是双胞胎,听了易中岭的话,捂嘴而笑。两人一模一样的神态,一模一样的动作,风情万种,让黄子堤眼睛有些发直。
易中岭道:“你们笑什么笑,等一会儿就让你们知道厉害。”
对于黄子堤来说,女人如毒品一般,每当独自一人时,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离女人和金钱远一些,可是当易中岭打来电话时,他却总是神差鬼使地来到这间别墅。
到了8点,易中岭对年轻女子道:“你们自己去洗澡,等着大哥。”
两个年轻女子便离开了饭桌。
易中岭道:“这两人都是外省人,下午才到沙州,很安全,大哥放心用。明天早上我派人送她们离开,以后随时听从大哥的召唤。”
在政府会议室,江津主持会议,道:“今天参会的有绢纺厂八位工人代表,政府这边有分管工业的侯副市长、东城区的欧阳区长、市委办刘坤科长、任林渡科长。这次座谈会,是为了听取工人们的真实想法和意图,就没有让绢纺厂领导层参加,请各位师傅畅所欲言,讲真话,道实情,不夸大,不掩饰。”
“先请哪一位师傅讲,在讲之前请先做一个自我介绍。”
八位工人代表相视看了一眼,一位眼镜首先道:“那我就来发言,我是技术员,叫做王建国,先抛砖引玉,讲一讲我的想法。”
侯卫东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开,记下了王建国的名字。
王建国的发言很是尖锐:“绢纺厂曾经辉煌过,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认为四分天灾,六分人祸。天灾是市场经济的客观因素,人祸,我说得直白些,就是指厂领导。邻近省有与我们相同性质的绢纺厂,他们凭什么就能发展起来,越搞越好?相同性质的乡镇企业技术不如我们,设备不如我们,为什么他们能取得比我们好的效益?绢纺厂的技术、设备都不落后,再用个六七年,至少在岭西还是先进水平。我认为落后的是厂领导。”侯卫东飞快地在本子上记着。
王建国有一种豁出去的神情,道:“去年贷款四千万元,主要用于技术改造,厂里完成了一次升级换代,可是经过技术改造后,有一半的机器闲置,我想问一问这是为什么?”
侯卫东心道:“如今工厂的效益,不仅看生产,更要看销售,销不出去,生产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处?”作为市领导,他不能轻易表态,只是迎着王建国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他的鼓励。
王建国讲完,一位工人开了腔,从他的身材、脸色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线工人。他声如洪钟地道:“当官的吃点喝点,我们也没有多大的意见,可是吃到了国外就太过分了!这几年厂里发不出工资,那些头头脑脑轮番出国,花的是美元,这些美元滴着工人的血汗!”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工道:“自从绢纺厂建厂,我就在厂里工作,我的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全都在厂里,五个月没有发工资,让我们怎么过日子?”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道:“我是退休干部代表,当年是我们团从东北一直来到沙州,我留在沙州帮助地方建设,绢纺厂建设我是从头至尾参加的,看着工厂衰败成这样,我心痛啊!今天工人罢工,我是不赞成的,可是不罢工,工人们的意见又有谁能听见?”
侯卫东仔细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坐姿端正,身穿一件洗得挺旧却很干净的工作服,透着军人的神情和气质。
老人一口山东话,声音洪亮,道:“按照政府惯例,这一次罢工肯定会有所收获,政府十有八九会协调几百万资金,每个工人能得到几百块,哄着我们过一个春节,但是这又有什么用,我们想要的是一个火红的工厂,而不是为了几百块钱。”
8位工人轮番发言,从7点很快讲到了10点,侯卫东有意多掌握一些资料,很有耐心地记着笔记。
江津道:“时间不早了,还有什么说的,刚才讲过的就不用讲了,主要讲新的内容。”
侯卫东抬了抬手,打断了江津的话,道:“今天能听到师傅们的真心话,很难得,不要限制时间,师傅们讲多久,我们就听多久。”他又对任林渡道:“任科长,你去买点方便面,人是铁饭是钢,两碗吃了才硬邦邦。”最后两句就是典型的工人语言,这些工人们听着很熟悉,等到大家端着方便面呼哧呼哧地吃着时,气氛不知不觉就缓和了下来。
到了12点,侯卫东才作了极为简短的最后发言。
“大家对于工厂的热爱,让我很感动,我相信有这种精神,有这样的工人,就没有过不去的尖刀山,下面,我讲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