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焱对半夜铃声格外敏感,可是作为县委书记,必须接听半夜电话。他厌恶地提起床边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了侯卫东轻轻的一句话,让他睡意全无。
“死了?”
“杨卫革,死了。”
“检察院如何处理此事?”
“商局长亲自带队侦办此案。”
祝焱坐在床边,歪着头,用脸颊将电话夹住,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李度是怎么搞的?你马上到现场去看一看,明天再说情况。”挂断电话,他用薄毛巾盖住了肚子,两眼盯着屋顶,却再也睡不着。
妻子的轻微鼾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悠长,陪伴着他度过了又一个不眠之夜。
侯卫东拿着手机走出卫生间,对躺在床上的小佳道:“我要出去一会儿,很重要的事情,祝书记亲自安排的。”
下了楼,行走在夜色中,他一路猛踩油门,黑暗中灯光如剑,在空中乱晃。
县检察院,检察长李度、公安局长商游以及柏宁、唐小伟、李剑勇等人都坐在会议室,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只能面面相觑。
侯卫东进来以后,顿时成为了会议室的中心。李度也不在意检察长的威严,急急地问:“祝书记有什么指示?”唐小伟此时的脸色,也和死在他眼前的杨卫革差不多,不转眼地盯着侯卫东的嘴,仿佛这嘴巴里会喷出火焰。
侯卫东控制住情绪,不紧不慢地道:“祝书记没有说具体的事,只是让我来了解情况。”
“我局调集了精兵强将,已经开始了案侦工作,杨卫革的死因很快就有结果,具体案情请李大队说一说。”商游由副检察长出任公安局长,上任不过几天,检察院里接连出事。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破不了检察院的案子,不仅是他的威信要打折扣,益杨公安局势必再次走向低谷,就如80年代初期最混乱的一段时期。
李剑勇看着侯卫东大模大样地坐在商游旁边,心情颇为不爽,暗道:“侯卫东怎么就撞了鸡屎运,成了祝焱的秘书。”
他清了清嗓子,道:“虽然还没有化验出结果,可是凭经验,十有八九是中毒身亡,毒源就是最后吃的馒头。在检察院内用毒杀人,在益杨、沙州甚至岭西都是绝无仅有,此案是恶性杀人案。目前刑警大队已经将所有能接触到这个馒头的人控制起来,以物找人,一个一个排查,一定能找出嫌疑人。”
商游补充道:“市局高度重视此案,派出了几名资深刑警,帮助我局破案,此案与纵火案可以并案侦破。大家再谈一谈想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意见,等着化验结果。
凌晨1点,化验结果被带到了检察院办公室:“氰化钾中毒。”
凌晨1点40分,沙州刑警来到了会议室。一位满脸胡子的老刑警进门以后,也不与大家寒暄,直接道:“刚才在电话里,我已经知道案情了。有一个建议,参加审讯的三位检察官全部进行背对背审查。”
商游与李度对视一眼,李度微微点了点头。商游道:“按照陈大队说的办,请检察官们理解。”
唐小伟尽管万分委屈,还是和两名一起参加询问的同志被隔离,由沙州刑警分别进行询问。这些刑警们针对这种背靠背询问,有完整的套路,然后将几个人的笔录一对照,就可以从细节中看出一些端倪。
等刑警们都各忙各的,商游这才开始向陈副大队长介绍在座诸人。介绍到侯卫东的时候,陈副大队长摆了摆手,道:“这个不用介绍,看他的相貌,肯定和侯卫国是一家人。”
侯卫东笑道:“侯卫国是我大哥,我叫侯卫东。”
商游补充道:“侯卫东是县委祝书记秘书。”
陈副大队长竖起大拇指,道:“你们两兄弟都不得了,卫国到沙州刑警大队不久,连破大案,是我们的得力干将。如果不是另有任务,他也要跟着过来。”
检察长李度脸上无甚表情,内心很是沮丧。
为了审土产公司的案子,居然被人烧了档案室,杨卫革又在审讯过程中被毒杀,检察院都被这一系列事情弄得目瞪口呆,同志们互相都不敢信任,谁都有可能是检察院的内奸。
全院弥漫着这种怪异情绪,对于一个检察长来说,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