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蛮痕而言，他从未真正接触过战争，之前妖族一路横推到天江南岸，沿途几乎没有遭遇过多少恶战，大概是由于唐王朝太平盛世，人们都陷入安逸的生活太久，面对气势汹汹妖族大军几乎没有多少抵抗。

而当蛮痕得到自己父亲允许，在老天够陪同下，到临江城赴任的时候，沿途的战事也几乎已经平息，妖族已然占据了整个天江以南的大片土地。

但是如今不同，蛮痕真正见识到战争的可怕，自己麾下的妖族战士，几乎是成片成片的倒下，就像是秋天里麦田里成熟的麦子被收割，那种景象着实让人感到胆颤不已。

蛮痕很想要下令退兵，但是当他回头看向身后那辆黑色金属马车，他顿时又将退兵的念头给打消。

他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这场苦战是鲁修斯有意为之，见识过鲁修斯手段的他，很清楚鲁修斯拥有摧毁眼前这座城池的能力。

但是鲁修斯始终也没有出手，说明他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出手，显然鲁修斯就是要让妖族自己内耗，算是一种对屠杀南方大量人族的惩罚，这些是妖族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蛮痕很清楚，鲁修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妖族，他要用妖族战士的鲜血，洗净他们身上的罪孽。

只是眼前这种近乎是送死一般的强攻，在蛮痕看来实在是有些太过残酷。

毕竟蛮痕麾下的大多数妖族战士，并没有参与过之前对人族的屠杀，他们不过是因为追随自己，才会卷入这场战争之中来。

至少蛮痕是这样想的。可是尽管他会觉得自己麾下妖族战士不应当就这样白白去送命，但是他并没有下令停止进攻，仍旧静静看着妖族战士如飞蛾扑火般的冲向松江城外的关卡。

终于，白虎妖王有些难以忍受，首先开口对蛮痕说：“蛮痕殿下。我们真的要这样看着我们的战死去送死吗？”

蛮痕看着白虎妖王，很是平静地反问：“不然呢？妖王您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如今我们已经被卷入战争，想要攻破对方的关卡，攻入那座松江城，恐怕没有牺牲是很难办到的。”

白虎妖王对蛮痕的冷静感到震惊，愣了片刻才指着前方几乎无时无刻不是在死去的妖族战士说：“这已经不是牺牲。这分明就是在送死，蛮痕殿下，您是不是应该清醒一点？您应该去找到鲁修斯殿下，向他说明情况。”

蛮痕扭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马车，发现原本站在马车上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随后蛮痕对白虎妖王说：“白虎妖王，那位鲁修斯殿下的马车就在我们的身后，您如果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

白虎妖王没有想到，蛮痕居然会如此回应自己，颇有些愤怒地说：“蛮痕殿下，您应该很清楚，如今您才是这场战争被指定的统帅。您不出面我怎么可能见得到鲁修斯殿下？”

蛮痕冷笑着说：“呵呵，原来你也知道我才是统帅？那么我这个统帅命令你，让你麾下的战士继续进攻。”

“你……”白虎妖王顿时哑口无言。站在那儿愤怒地凝视着蛮痕，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良久，还是牛大壮开口说：“算了，现在不是讨论那些的时候，现在我们首先要想的，应该是如何应付眼前的战争。在这样下去我们麾下兵力真的会被耗尽。”

听了牛大壮的话，白虎妖王深吸一口气。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好，那我们就来想想办法吧。究竟该如何减少伤亡？”

牛大壮抬起头看向前方，看着那道耸立在松江城外的关卡，尤其是看到关卡之中源源不断涌现的妖族战士。

突然开口说：“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盲目的进攻，我们应该先集合我们麾下的兵力，然后直接强攻对面防线的一个点，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应该就容易拿下这第一道关卡。”

白虎妖王闻言冷笑着说：“你说的轻巧，我们都知道只要打开缺口就容易攻破关卡，可是眼前这道关卡共有三面土石垒砌的墙壁，形成一到战争堡垒，里面的人能够源源不断弥补兵力的损耗，我们如何能够打开缺口？”

其实就像是白虎妖王所说的那样，松江城的防线设置的非常稳妥，从第一道关卡的防线开始，连续的七道关卡七层防线，几乎将整个城池防守得密不透风。

而且每道防线相互都有着联系，后面的防御工事很容易就支援上来，很难找出某一道防线的破绽。

蛮痕统帅的妖族大军，一次又一次的强攻，每次都能够将筑起防线的敌人击溃，可是击溃了一波敌人，很快后面防线又会补充上来一波，如此轮转几乎使得整个防线无法被轻易攻破。

从松江城外看起来，整个松江城的防线就像是一个整体，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一般，转动起来始终保证机械的全力运转。

牛大壮所说的强攻打开缺口，实际上蛮痕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对方的防线实在是太过整体，所以很难找到能够被攻破的缺口，若是真的不顾一切强攻，恐怕没有打开缺口自己的兵力已经先消耗殆尽。

这种豪赌无论是蛮痕还是牛大壮显然都不愿去尝试，至于白虎妖王则是直接反对那种进攻方式。

战事异常的焦灼，蛮痕他们找不到很好的进攻办法，一次次冲击前方的关卡，但是一次次被关卡内筑起防线的敌人给打回来，伤亡在不断的增加。

终于，白虎妖王按耐不住，再次开口：“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我们应该先停一停，我们这样进攻下去。先消耗光兵力的一定会是我们的，到头来我们还是无法攻破对方的防线。”

局面的确对蛮痕他们非常不利，要知道松江城内的大批妖族还没有出动，眼下仅仅只是依靠城外的防线，就成功阻挡住蛮痕他们的进攻。并且消耗掉蛮痕他们麾下大量兵力。

“杀……”前方传来一阵喊杀声，惊醒了原本陷入沉思的众妖，蛮痕他们抬起头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原本已经被攻破的一处缺口，迅速被城内涌出的妖族战士给填不上。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响起，那些城内涌出的妖族战士。趁机还向进攻一方发起了一波攻势，瞬间将进攻一方给打得七零八落。

蛮痕所统率的大军，几乎瞬间被打乱了全部阵脚，再想要继续进攻都显得有些乏力，只能是在城内妖族的逼迫下。迅速的撤离第一道关卡，和松江城外围防线拉开距离。

看到大军不得不后退，白虎妖王第三次开口劝说：“蛮痕殿下，现在的局势已经对我们不利，我们不应该再继续进攻，还是先停一停，等到真正的稳住了阵脚，我们再想办法进攻吧？再继续这样盲目进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全军覆没”这个词如同一柄利刃，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妖，可以说在场的统帅都是妖王。而他们已经选择背弃妖族，他们若是真的在这里全军覆没，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丧失全部的兵权。

即便最终鲁修斯出手，将松江城给夺了回来，但是他们手上的兵力消耗殆尽，恐怕鲁修斯未必会再给他们配给大军。

而到了那个时候。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的松江城妖族，恐怕也未必会愿意投靠到他们麾下。即便他们收拢起那些残兵，在鲁修斯摧枯拉朽的攻势下。恐怕覆巢之下也是难以能够出现完整大军可以收编。

眼见蛮痕仍旧是沉默不语，白虎妖王再也难以忍受，直接开口说：“你若是不下令退兵，我就先将我的虎妖战士给撤回来，我可不想最后变成光杆司令，更加不想把我手上的兵力，就这样的全搜耗尽在这里。”

其实到了这种时候，蛮痕也感到非常的为难，毕竟眼下的局势已经焦灼很久，他们的进攻难以收到成效。

他们麾下大军已经到了彻底崩毁的边缘，恐怕现在这种时候，若是松江城内妖族选择功出城来，那恐怕蛮痕他们麾下的妖族大军，未必能够抵挡住城内妖族的反扑。

但若是选择退兵，蛮痕不单单是因为背后有着鲁修斯的关注，同时也因为已经折损大量兵力，他自己心里也有些不甘心，觉得就这样退兵等于是向城内妖族认输，自己在鲁修斯那里的印象也会随之变差。

在蛮痕看来，鲁修斯是个非常可怕和厉害的家伙，自己能够追随他一定能够获得机会，甚至可能会超越自己的父亲。

但若是没有办法展现出自己，那么定然不会被鲁修斯收入麾下，即便是鲁修斯不会驱赶自己离开，留在他的身边自己也不会获得更好的待遇和机会，那样蛮痕势必只能成为别人饲养的宠物。

蛮痕不能够容忍那种事情发生，他堂堂妖皇的子嗣，岂能够成为别人的宠物？他要成为强者，成为更强者的左膀右臂。

看到蛮痕还在犹豫，白虎妖王忍不住叫嚣起来：“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你真的觉得我们现在还有胜算吗？”

面对白虎妖王的叫嚣，蛮痕仍旧是无动于衷，这次白虎妖王终于难以忍受，直接对麾下的传令兵吼道：“传令收兵，立刻去，命令幸存下来的战士全部撤退。”

那名传令兵有些迟疑，看了一眼没有动弹，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的蛮痕，毕竟蛮痕是他们大军的最高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