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缓缓沉吟道:“请皇上恕罪,据老臣愚见,诸位皇子各有所长,可若论治国君者,皆无令人深刻之处,仅差强人意尔。”
徐阁老也没明说谁合适谁不合适,只笼统地评述了一句。到底与皇帝君臣多年,岂会不了解,皇帝不是个没有主见的君王,他既然开口这么问了,必然别有深意。
只不过徐阁老这番话也不是胡诌,就事而论。
皇帝点点头,道:“阁老也正好说中了我的心事。”随后他又思忖着问,“阁老以为,七皇子如何?”
七皇子是徐阁老的亲外甥,徐阁老一直不遗余力地苦心栽培。只是他若是足够优秀,恐怕皇帝也不会这么问了。
遂徐阁老道:“七皇子重仁孝,儒雅持重、克己复礼,令人欣赏。只是七皇子性情太过温顺,善于听取意见,却也极易被旁人的意见所左右,为君者要治理朝堂百官,若处处被左右,遇事不果决,将会是一大弊端。”
皇帝道:“难为阁老,能和我说出心里话。阿容是个优秀的孩子,朕也曾对他给予厚望,只可惜,他有一位温吞且乐于管控的母妃。”
徐阁老虽然悉心栽培七皇子,教他读圣贤书、习治国道,只是他也仅仅只能教他学识,无法锻炼他的心性。一个人的心性,与他所处的环境有莫大的干系。
殷容从小是在徐妃身边长大的,徐妃自是待他极好,可这份好的同时,也意味着徐妃会处处为他操心、替他置办乃至于以自己的想法来管控他,她的意见在殷容的认知里便会占很大的比重,渐而养成了殷容温吞而又容易被左右的性子。
皇帝大晚上来,也不只是为了和徐阁老说这些。
随后他扶着膝盖站起身,又道:“阁老随我走走吧,我有一个人选,想让阁老参考参考。”
徐阁老神情一肃,同时心里微沉,跟着站起来走出了厅堂。
到了门口,皇帝邀徐阁老上马车同坐。
马车在一桩清静的宅子里停了下来。
皇帝和徐阁老进入宅中,皇帝让宅中下人不必声张,他径直带着徐阁老去往后院。
眼下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后院里却仍旧点着灯。
皇帝站在门前叩响门扉,里面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请进。”
皇帝推开门,便见书房中有一清秀的年轻男子,正在挑灯夜读。
男子着寻常的服饰,可气质难掩。
他抬头看见皇帝和徐阁老,便起身不卑不亢地作揖见礼。
徐阁老着实震惊非常,因着男子的模样,竟隐隐有两分与徐妃相似。
皇帝见徐阁老的神情便知他看出来了,讳莫如深地笑了笑,道:“阁老觉得这孩子如何?”
“他是……”
皇帝直言道:“他是我最钟爱的儿子。”
皇帝留了足够的时间给徐阁老自己想。
徐阁老很清楚,徐妃就只有七皇子一个孩子,眼下这位绝不是徐妃所出。可他为何长得竟与徐妃有些相似?
后来,徐阁老才终于渐渐明白了过来。
不是他与徐妃相似,而是徐妃与他相似。准确来说,应该是徐妃与他的生母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