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从慈宁宫传出一道旨意,太后身体不适,命杨嫔和陈嫔手抄佛经为太后祈福。
这旨意,明眼人一看就知慈宁宫是在替周美人作主,但为太后祈福一话说得好听,谁都说不得太后和周美人半句的不是,至于杨嫔和陈嫔,不论心中如何想,只能老老实实地抄写佛经。
御前,养心殿。
陆煜伏案处理政务,得知消息,轻挑了下眉梢:
“她平日中什么都不说,朕当她心中真的一点都不慌。”
刘安抬头觑了他一眼,觉得自家皇上真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大咧咧地给昭贵嫔升位,昭贵嫔又是第一次有孕,摸不清皇上的想法,只好借此试探一下太后的态度。
立于昭贵嫔的处境,她心中怎么可能一丁点担忧都没有?
刘安讪笑一声,顺着他的话说:“昭贵嫔心思敏感,多有忧虑也很正常。”
正常个屁。
余才人有孕时,心中不担忧?
但她敢去试探太后吗?
从被查出有孕,到诞下皇嗣,余才人只出过一次荣粹殿,期间全待在宫中,只有这样,才勉强护得皇嗣平安,这事放在昭贵嫔身上,皇上舍得?
要不说,人心都是偏的,皇上真是偏心得没边了。
陆煜丝毫没有察觉刘安的腹诽,闻言,轻颔首:
“你说得对。”
陆煜撂下笔,手指不紧不慢敲点在御案上,说:
“她刚升贵嫔,殿内也该增派些人手,这事你亲自去安排。”
话音甫落,他掀起眼皮子瞥了刘安一眼,刘安心中顿时一紧,他听得明白皇上的话,这是不想叫长春轩混进去不干净的人。
说着容易,办起来却不简单,可刘安也只能应下:
“奴才这去安排。”
陆煜拦住了他,御案上的翡翠香炉燃了熏香,白烟袅袅升起,叫刘安一时间看不清皇上的神情,他只听见皇上不紧不慢地说:
“不急,你先去一趟坤宁宫。”
刘安一愣,去坤宁宫作甚?
“便说,昭贵嫔身怀有孕,让她平日中叫中省殿多注意点。”
刘安一头雾水,这点哪怕皇上不派人去说,皇后都知晓的吧?
那为何还要他亲自跑一趟?
刘安摸不着头脑,他抬头偷看了眼皇上,可皇上已经重新持笔处理政务,刘安心中泛着嘀咕,轻手轻脚地退下。
刘安将消息传到了坤宁宫。
等他离开后,暮秋一脸莫名地看向皇后:“娘娘,皇上为何要派刘公公来说上这一番话?”
分明多此一举。
皇后只是怔怔地看着铜镜,她抬手抚上眼角根本不明显的细纹,她替皇上操劳后宫琐事,哪怕再如何保养,心神交瘁下,都显得比那些刚进宫的新人要苍老些。
闻言,良久后她才扯着唇角,低低地笑:
“自然有皇上的用意在。”
暮秋不懂,就听娘娘说:“他在告诫本宫,不要对昭贵嫔这胎下手。”
暮秋呼吸一滞,她惊慌地左顾右盼,待确认四下无人时,她才压低声,有些勉强地扯动唇角:
“娘娘是否想岔了,您从未对皇嗣动过手脚,皇上怎么可能忽然警告您?!”
殿内气氛有些凝固,皇后脸上仍挂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漫不经心地拆下护甲,轻飘飘地道:
“人和人,怎么可能相同呢?”
“想必,皇上回去后,也反应过来,昨日给昭贵嫔升位,有些过于冲动,怕本宫失了平常心,才会特意有这么一遭。”
暮秋听得糊涂,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娘娘,只在想,当真是这样吗?
若皇上都觉得自己冲动了,还如此来警告娘娘,岂不是更给昭贵嫔拉仇恨?
皇后忽然动了动,暮秋忙忙去扶她,她们走了几步,待快到殿门口,才停了下来,打眼一瞧,就可以看清宫中人的动作,暮秋听见娘娘说:
“你瞧,这一宫中伺候的人有多少,来来往往间,谁能注意到每个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