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我们这是在陪京城来的老首长说话。老领导也曾在我们这儿打过鬼子,作为家乡人,也要说上几句客气话吧。哈哈,你说我这话对不对?”陆明说话的时候,还朝着任笑天瞪了一眼,意思是让他赶快帮着做上一点工作。
没有等到任笑天开口说话,梁队长已经瞪起了眼睛:“什么老首长不老首长,吹牛放屁也不脸红。老子扛枪打鬼子的时候,姓占的还是个读书娃呐。”
这话一说,全场都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屋子里连根针响的声音也能听得分明。不为其他,就是梁队长刚才说的这话,实在是太雷人了一点。
陆明一声不吭,就退到了一旁。海滨这个地方也算得上是革命老区,本身就是藏龙卧虎的地方。象灞桥这种穷地方,又在海边,更是XX党的天下。碰上一个老字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事。自己这么一个晚字辈,可不能夹到中间去做什么沙袋子。
要说最郁闷的人,当要算得上是占益山。这一次从京城出来,算得上是一路顺风。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看到自己都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唯恐照顾不周。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物,还是喜欢听别人说好话的时候多一些。又有几人愿意听着别人在自己耳边聒噪?占益山也是凡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到了这么一大把年龄,更是喜欢听上一些开心话。
要是别人和他比文化,比书法,也许他会谦虚一下。可要说比起参加革命的资历,他还就不怎么会让别人。他这样想,并不是没有比他资格老的人存在,而是那些人都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很少会出京城。
今天到了灞桥,先是被一个年轻人给抹了面子。现在,又有人笑话自己是个学生娃,这事情实在是让占益山有点挂不下面子来。如果真是老前辈说这种话,当然是要虚心接受。可眼前这么一个老头子,纯粹就是在无理取闹。
“呵呵,这位老人家,你说我是学生娃,那我请问你是哪一年扛枪杆子的哟?”占益山心中虽然已经怒极,说话的语气却反而是更加平和。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即将降临的预兆。
“哼,你问一问我腿上的伤疤,就能知道老子杠枪杆子的时间,是不是比你大山早呐。”到了这时候的梁队长,反而没有了脾气,说话的语气,也多了一些戏谑的味道。
这样的话,听在旁人耳中,只会看成是对占益山的不尊重。老人家的名字叫占益山,你却偏偏喊成了大山。人家问你什么时候参加革命,你却让人家问你腿上的伤疤。这算是哪一码归哪一码呀!
谁料,这话听到占益山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震耳欲聋,惊世骇俗。他的嘴唇在不停地颤动,过了好一会才急步上前。这时候的占益山,已经冲到了梁队长的身前。
他一把拉着梁队长的手,说:“你——你是梁队长?”
“梁队长早已是过去的事情喽,现在只是一个被人骂成混账,要让人给赶出去的糟老头子了。”梁队长的话音中,既有调侃,也有嘘唏,充满了不堪回首的味道。
这也难怪,遥想当年,他是一个远近闻名的白马游击队长。只是因为伤口没有能够恢复,就没能随大军南下。就这么一步之差,当年的战友都成了高官,而自己却成了海边的一个穷老头子。
如果不是因为任笑天的到任,就连一条腿子也差点保不住。就拿眼前来说,占益山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而自己则是差点被人赶出门外。人生落魄到了这种境地,怎么不让人沧然而涕下?
“你真的是梁队长?老首长,我找得你好苦。”占益山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泪花。
陆明知道这中间一定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连忙挥手要把屋子里的人都赶出去,好留下空间让两个老人家交流感情。
任笑天一看,耸了一下肩头。心想这不关我的事情了,我还是早点离开这是非地,省得那倔老头子一会想到了我,又要发脾气。谁知,他才刚走到门前,梁队长就制止说:“任区长,你别走。今天我非得帮你把理给争回来不可。”
“陡壁书记,我们没有什么秘密。你让大家听一听,也好了解历史嘛。”占益山也出言制止。
既然两个老人都说不需要回避,陆明当然不会固执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