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春归听完周王以及莫问你一言我一句像两个说书的把今日闯县衙的一番跌荡起伏的遭遇绘声绘色讲述完毕,她也陷入了与费聪类似的困惑中:“唐李杜和卜观时为何是这样的作态?”
莫问就更加想不通了,支着下巴瞅着周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周王却嫌弃莫问小道十分碍眼:“小道长还是先回客院去吧,道长因为桃源村的案子耗废许多神识,今早上且还萎靡不振呢,又经一番奔波,着实也应当好好休整恢复,待过上两日,还得劳动道长施术请出费姑娘的亡魂配合察案呢。”
周王必怀不良用心!
莫问在心里恨恨抱怨,几乎忍不住冲动提醒春归小心提防,但其实他也明白自己是在捕风捉影,且还不无埋怨周王吝啬小器、一毛不拔的心态,周王毕竟是周王,说不定日后还是太子、一国之君,他这小人物可开罪不起,所以顾大奶奶还是自求多福吧。
所以小道非但没有丝毫不满,甚至比从前更加谄媚:“六爷可真会体贴人,小道受宠若惊、感怀肺腑,这便告辞。”
春归:……
小道这得懒成什么样啊?就这样迫不及待想睡觉吗?天都可没黑呢!还受宠若惊、感怀肺腑!柴生哥照济了他这么多年,简直可称逍遥子之后小道的衣食父母了,怎没听他说过受宠若惊、感怀肺腑的话?挪用他一笔钱银说好连本带利到期奉还他可都还不是心甘情愿,小没良心的马屁精。
周王倒是满意莫问小道知情识趣的态度,目送这个碍眼的家伙走得残影儿都不见,越发笑吟吟的耐心解惑了:“其实那主薄已经说明了唐李杜和卜观时枉法赎职的原因,就两个字。”
“息讼?”春归半信半疑。
“正是。”周王表示肯定:“唐李杜和卜观时都是文官,又为袁箕的亲党,虽说现在不过只是品阶低微的县令和县丞,但在他们看来,日后可大有机会选为内阁重臣,而今只是在地方历练。他们都属于朝中有人的带系派,比普通官员更加看重升迁,要想升迁得快,考评上就不能留下污点。治下一旦发生人命重案,虽未必会在考评上落于下等,多少也会有些影响,总之是不利于快速升迁奠定显赫政绩。就算是明察秋毫,可断案如神有利的是刑事官员的考评,这根本就不符合唐李杜和卜观时一类人的政治道路,所以刑事命案对他们而言就像一块食知无味的鸡肋。尤其是在此时节骨眼上,他们就更加不愿分心
察案了,再者费姑娘已经被官衙定为急腹症夭折,若察实了是被人毒杀,更加不能掩饰临安县办案马虎的弊错,大有可能被政党揪住这一把柄发挥,在考评上留下污点。”
“所以迳勿今日当众挑剔,就是为了坐实唐李杜、卜观时因私废公枉法赎职,临安县拒不受理命案,迳勿就有了理由越级上请浙江提刑按察使干预此案之权?”春归问。
“三弟真是一点即透。”周王赞道:“这本不是件影响重大的案子,根本便不应惊动按察使干预,奈何临安县的官员不作为,迳勿身为监察副使,说上请都是客气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直接下令按察使接手办案。又这任浙江提刑按察使童政与应天府尹窦章一个乃是赵太师的门生,一个遵奉许阁老为师长,说起来都是自己人,童政便是知道了咱们微服私访一事也不要紧,当然,只要察实费姑娘确乃被人毒害,童按察使就能弹劾唐、卜二人枉法赎职之罪,这两人可不仅仅就是考评上留下污点了,迳勿既然出了手,必有把握让他们丢官罢职,像这一类只重私利完全无视民生的官员,也确然没有资格享朝廷奉禄,为一方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