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惠妃话音刚落,就听有若晴天霹雳般的一声质问。
“瑞香加害诤儿?未知惠妃有何凭证!”
殿门洞开,这日虽然并无多少暖意却甚是明亮的春阳随之照入,弘复帝站在门槛外冷冷注视着惠妃,但他仍因惠妃不及褪掩的阴狠神色而生突兀的荒唐感,此刻他犹如面对着一个陌生人,仿佛那僵怔在宝座上的女子其实并非他的妃嫔,他们从不相识,更别说生儿育女。
不过阴狠的神色褪掩之后,那眉眼又恢复了熟悉。
“皇上恕罪。”
惠妃此刻惊恐莫名,她已经完全不能思考来龙去脉,飞速的反应是该如何辩解自己的心狠手辣,她几乎是直接从寝殿的宝座上摔下来,双膝跪地浑身颤冷:“虎刺梅有剧毒,瑞香这贱婢却敢让诤儿接触……”
“江氏你是怎么知道虎刺梅含有剧毒?”
仿佛当头一记响雷,这下彻底让惠妃震愕。
“妾身,妾
身……”
“寿康宫的刘氏,暗号‘斑鸠’,听令于曹安足,而惠妃你的生父安陆侯江琛暗下与曹安足交道,是不是他们策划利用圣慈太后毒害顾宜人?”弘复帝看也不看惠妃,直接入内坐在宝座上,他其实已经察明岁前慈庆宫及寿康宫两起针对春归的事故均与江琛有关,但并未确实惠妃是否主谋,他更没想到这回事件竟然又是江琛的阴谋!
“连皇后都没想到冯柏济竟然已为曹渠笼络,若不是这回朕用虎刺梅相诱,你忧急之余与曹渠暗通消息,曹渠又再联络冯柏济,朕也的确没有料到在朕这么多年的压慑下,江琛竟然还有如此通天的手段!”弘复帝根本不耐再听惠妃的任何辩解,他坦言所有阴谋罪证都已经为他掌握。
果然有如致命一击,让惠妃断绝一切饶幸。
曹安足暴露了,曹渠和冯柏济竟然也都暴露了,说明弘复帝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此时惠妃反而冷静了下来。
“妾身以为能够蒙蔽皇上,到底还是愚狂自大了。”惠妃抬起颤抖的眉睫:“皇上既然已经识破妾身的计策,妾身自知狡辩无用,但皇上可知道妾身这样做的理由?”
“你竟然还有理由?”弘复帝冷笑。
“自然是有的。”没有哀哭告饶,也收敛起惊惶失措,惠妃脊梁上的冷汗源源不绝,但她没有再瑟瑟发抖:“妾身正是为了皇上中兴盛世的志向,才必须替皇上运谋,剜除君国之患疡。”
弘复帝:!!!
他好像又有了认错人的感觉,面前这个女人当真是他的后宫嫔妃之一?惠妃的皮囊下总不能被哪个孤魂野鬼占据了吧?
这女人怎么能做到罪行败露之后尚还冠冕堂皇的?
“皇上可知妾身何来饶幸入宫?”
“乃皇后擢选。”弘复帝没有忘记惠妃的“来历”:“你总不会直到这时,还要狡辩你是为皇后所指使吧?”
“皇后怎会指使妾身不利于太孙?”惠妃甚至微笑起来。
弘复帝突觉毛骨悚然:是不是应当传召丹阳道长,看一看惠妃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这真不是江氏,不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就算从前是她在演戏,可脸面的变幻未免也太过自如,被揭穿阴谋,江氏难道不应心惊胆颤不应气急败坏?
而让弘复帝更加震惊的是,惠妃随着那莞尔一笑,竟然又冲他目送秋波含情脉脉!
“皇上,当年妾身虽然无幸目睹龙颜,不过已然暗自钟情于皇上,妾身甚至哀求父亲,若然不想办法送妾身入宫侍圣,妾身势必不肯委身他人,妾身不能服侍御侧,就有如行尸走肉,妾身宁肯求死,也不能忍受有违己愿,有违对皇上的倾慕之情。”
这突然的表白示爱,几乎没让弘复帝老脸一红。
“父亲不忍见妾身求死,方才想尽办法让妾身达偿心愿,原本交好曹公公只是期望能为妾身赢得选入后宫的机会,却没想到……皇上可知道,太师府的朱夫人到底是被谁污害逼死的?”
这下换弘复帝僵怔在宝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