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赵兰庭,对于安陆侯府的宝姑娘而言,却一直是个顶顶讨厌的人物。
原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宝姑娘唯一不被兰庭待见,小时候她瞧着兰心腕上的一个小金镯,那饰钮的雕工尤其妙趣,就想夺为己有,她的姑婆全然不当这是多大件事儿,随口便让亲孙女把镯子取下来赠予表妹,这大大伤害了兰心妹妹的自尊心,再兼那金镯子又确然是朱夫人的遗物,兰心哪里舍得割爱?破天荒的没有顺从于祖母的嘱令。
一贯骄纵宠爱兰心的老太太那回也破天荒的肃厉呵斥,强逼着亲孙女必须成全侄孙女的喜好,正在这时,赵大爷赶到,兰心这才受到了维护,而兰庭当着老太太的面说“不该纵容宝妹妹跋扈霸道”的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仍然被宝姑娘刻骨铭心。
世上只有赵兰庭才敢说她跋扈霸道!
宝姑娘既然对兰庭哥哥都怀恨在心,就更不可能喜欢春归嫂嫂了,所以把眉毛一横眼睛一竖,鄙斥的话就紧跟着脱口而出:“顾氏莫不是忘了,姑婆早前分明令你服侍周道,你竟胆敢把该你的事务推脱给厨房的下人?我说了不吃汤锅,你竟然胆敢违逆?”
这话说得十分愚蠢,春归却没那多闲心教导江家这位表姑娘为人处世的道理,她只冲樨时为首的自家姑娘们继续莞尔:“那就这样说定了,今日就在不足舫里煮个汤锅,我亲自给妹妹们熬制汤底,这时节得添些温补的药材,又除了肉食之外,汤锅里涮煮些萝卜、青蒿搭配也极美味,还有土豆,在汤锅里多煮上一阵,又是另一种绵软的口感,斥鷃园的小厨房里正好还备着些,我让一并给你们送来。”
这才收了笑容看向宝姑娘:“宝姑娘是客,今日又是刚到我们家,所以老太太特意嘱咐了我照料宝姑娘的午饭,宝姑娘既然不喜汤锅,换一种吃食便就是了,不过一定要我亲自下厨的话……宝姑娘别恼,我虽也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吃食,却对食客有些挑剔,老太太是亲长,且又觉得我的手艺还算合她老人家的胃口,我也乐意时常下厨孝敬老太太,又各位妹妹,是自家的骨肉,且都友睦随和,我自然也乐意下厨让各位妹妹分享美食,至于宝姑娘嘛,和我本就算不上亲近,我就更加不知道姑娘的喜好了,我自来就不待见这样的食客,所以也不答应为了宝姑娘破例,不过这也不要紧,太师府里的厨子厨娘手艺都比我好,宝姑娘有何要求尽管提,要真觉得食难下咽……也无妨告知老太太,让老太太招呼几位叔母一声儿,为了让宝姑娘在我们家住得更加舒心,托了牙行另请些厨子也是一个办法。”
江珺宝再怎样愚蠢,也听出来春归根本便不畏惧她家姑婆,神色变了几变,奇异的是竟然没有火冒三丈,只不过冷哼一声,万分僵硬的转了话题。
但这话题更显出了江珺宝的愚狂。
“心姐姐,我听说你添了个堂妹,怎么今日不见她来拜见咱们几个姐姐。”
春归:……
兰心妹妹新添的堂妹,那就只能是目前正处吃饱就笑腹饿就哭这一年龄的兰珎小妹妹了,这个时候就能够来拜见了
?且江家表姐有什么资格接受兰珎小妹的拜见?!
“宝妹妹真是越大越荒唐了,我家三妹年龄还小,慢说行路,这会儿子连翻身都没学会呢,你家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就会拜谒问安了?”兰心一句话就呛了回去。
却让春归更加哭笑不得了,拜谒问安?这是平辈的姐姐足够要求妹子的礼节么?和兰珎妹妹年岁几何压根没有关联好不好?
就听宝姑娘又是一声嗤笑:“蕙妹妹自然不是生来就会行路,可难道四叔母也不会行路了?惠妹妹洗三礼的时候我懒得来,没见着她,这回听闻我来太师府,四叔母理当抱着惠妹妹来问好的,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四叔母院子里见她?四叔母无礼也就罢了,竟然连心姐姐也能容忍四叔母的傲慢,还亏得心姐姐一口一声轩翥堂嫡长孙女的拿乔,原来只是嘴硬而已,大表叔是太师府的嫡长子,四叔父只是区区庶子,四叔父的女儿,自然应当礼敬着嫡长姐,心姐姐都来陪着我说说笑笑,惠妹妹哪里能够偷懒儿。”
慢说春归,连樨时在内的一应赵氏姑娘们都是满脑子的疑问,闹不清惠妹妹又是何方神圣,不过听到后来,才醒过神来“惠妹妹”原来意指珎妹妹。
把赵兰心都逗乐了:“宝姐儿你也真够嚣张的,什么惠妹妹,谁跟你说我家三妹有这名讳了?还是你以为你只不过是安陆侯府的表姐,就足够资格给我家的三妹妹命名了吧?”
“怎么心姐姐名唤兰心,取的是兰心蕙质的兰心二字,太师府的三姑娘不是应当接着心姐姐的名讳唤作兰蕙么?幼妹从姐,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怎么原来竟是我想岔了?”
春归听这话听得一脑门的墨汁直往下淌,深刻诽疑宝姑娘小孩子家家的哪来这么多自以为是,但她一看兰心妹妹竟然也因此黑了脸,似乎认真把江珺宝的话听进了耳里,开始因为三妹妹的闺名计较起来,春归就觉得脑仁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