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这日正在打理斥鷃园里摆设的盆景,挽着袖子忙得不亦乐乎,忽见渠出穿墙而过,只好把剪子镊子都交给了菊羞和梅妒,喊一声累,就要“金盆洗手”。菊羞诧异地盯着春归,完全没留意她家娘亲正往这边靠近,口无遮拦地说道:“昨日大爷也没回来啊?大奶奶怎么干这么些活儿就喊累了?装出这番娇慵无力的模样也没人欣赏,总不至于让咱们学大爷一样哄你疼你吧?”
话音刚落,天灵盖就挨重重一记爆栗,宋妈妈还没怒斥出声,菊羞已然是抱头鼠窜了。
春归这回没替菊羞求情,挽了宋妈妈的胳膊撒娇道:“妈妈教训得好,菊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妈妈路见不平落指相助真真大快人心。”
宋妈妈却顾不上教训自己屡教不改几乎已经无药可救的女儿,低声关心道:“大奶奶今日确然没忙活多少事儿,真觉累了?莫不是调养了这些时日的身子,终于有了好消息吧?”
春归:……
这种误会还真是让人伤感啊。
好容易解释清楚了为何“娇慵无力”,阻止了宋妈妈大张旗鼓地请医诊脉,春归才找了处安静地方听渠出说话。
“魏国公断定大奶奶你无论多么神通广大,都不可能洞悉尚书府这起秘丑,一定是三夫人先起疑,却苦于无法证实,所以请了大奶奶出谋划策。魏国公还同二老爷分析,何氏害杀长房的子女是多年前的事了,当年三夫人显然没有起疑,可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些年才心生疑惑以至于越来越不安呢?魏国公断定症结就出在三夫人洞察何氏对大伯子暗怀情愫的一点,可三夫人为何忽然对此事如此敏感呢?魏国公这些问题把二老爷问了个满头雾水,魏国公便又给了他一个提示,说是……据魏国公察知,三夫人对四老爷似乎格外避忌!”
春归眉心一跳,惊愕抬眸。
看见的是渠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震惊吧,离奇吧,大奶奶说魏国公这是什么思路?单凭这点线索就敢怀疑三夫人也对四老爷暗怀情愫!”
“别听风就是雨的。”春归瞪了一眼渠出:“魏国公如此认为,并不代表他这样认为就对!再者就算被他蒙对了又如何?值得如此大惊小怪的,暗生情愫又不是什么弥天大罪,关键是有没行为那等有违人伦的劣行,更不可饶恕的是像何氏一般,为了心中的情愫未得满足,犯下那么多歹毒阴狠的罪行,害杀这么多无辜性命。”
“大奶奶说得有理,我也却不是大奶奶以为的那样浅薄,当我这样心急来通告大奶奶,是真关心三夫人有没有对小叔子暗怀情愫么?我自然也没这么轻信道听途说!可大奶奶试想,不管魏国公这猜测对与不对,他这样提醒二老爷,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奶奶可得提防着赵洲城夫妇两,用这罪名陷谤三夫人了!”
春归对渠出直竖大拇指:“姑娘真是越来越机警了。”
“大奶奶就别说好听话了,论起狡诈奸滑来,我长着一百个脑子都不如大奶奶转上一根筋,就像这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透魏国公是什么目的,太师府的三夫人和他有什么厉害攸关,他作何要挑唆二老爷夫妇对付三夫人?总不会是为了何氏出气吧,何氏心里的救星根本就不是魏国公,魏国公分明是受人所托才和何氏有了瓜葛,解救何氏保住小命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哪里还会替她出气,再说就算要出气,对付的也应当是伍尚书府,单拿三夫人出气也不符合情理。”渠出疑惑道。
春归想了一想,才有所判断:“大爷屡屡拒绝魏国公的示好,魏国公应当明白大爷不会和他结为同盟,偏偏大爷又是轩翥堂的家主,大爷的态度就代表着轩翥堂的态度,在魏国公看来,轩翥堂极有可能与郑家为敌,但他没有把握铲除赵门,应当想着采取更加迂回的计划,三老爷、四老爷两位亲长都服从家主之令,唯有二老爷可以为魏国公府所用,倘若能助二老爷争得家主之权,魏国公无论笼络还是利用都易如反掌。所以他对付的可不是三夫人,而是企图让三老爷、四老爷离心,太师府有阖墙之乱,外人方才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