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丝绸长裙的精灵侍女款款走来,将一只白瓷细颈花瓶摆在了门口的木桌上,然后在兽人护卫的示意下,低垂着头退出了房间。</p>
维吉尔将军眯眼看着这位精灵侍女消失在门口,这才用手指捏着自己的镀银肩甲深吸了一口气,借以平息心中的怒气。</p>
——世界上有没有高等精灵,会心甘情愿地在这燃晶峡谷东侧的兽人大营中、服侍一群五大三粗的兽人军官?</p>
维吉尔将军认为答案是否定的。</p>
毫无疑问,这位突兀出现在兽人指挥所会议室里的精灵侍女,是联邦军队在东部占领区俘获的、不幸未能及时逃回永日城的星尘保护国公民。</p>
就在这条燃晶峡谷的东方,广袤的帝国远东平原上,还有数不清的人类、精灵与其他帝国公民,耻辱地生活在光荣联邦的统治之下。</p>
而光荣联邦选择让这位可怜的精灵侍女、在谈判现场露一露面,显然是为了用他的同胞的苦难遭遇,来干扰维吉尔将军这位永日城指挥官的心神。</p>
意识到这一点的维吉尔将军,坐在联邦大营指挥部的谈判桌前,眼神愈发冰冷了。</p>
在他的对面、谈判桌的另一侧,一共坐着三位兽人军官。</p>
左右两边的兽人军官,从肩章上的纹路判断,只不过是千夫长级别的联邦军小头目,还不足以让维吉尔将军引起重视;</p>
然而,位于正中央的兽人,却着实让见多识广的维吉尔将军,感到了一丝压力:</p>
因为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光荣联邦的阿道夫·黑眼大督军——在燃晶峡谷负责统帅兽人全军的、“光荣联邦前线总指挥”。</p>
维吉尔将军虽然是穿越峡谷来到峡谷对侧、要求和兽人谈判,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光荣联邦在前线的第一号人物、亲自坐到谈判桌前与自己对话。</p>
而此时此刻,阿道夫·黑眼大督军正缓缓说道:</p>
“……维吉尔先生,你的要求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但请允许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光荣联邦没有绑架人质的习惯,更不可能跑到永日城将你的妻子掳走。你不断要求我们‘归还俘虏’,但我们手上甚至都根本没有俘虏在,那要怎么归还呢?”</p>
阿道夫·黑眼大督军的嗓门很粗,但言谈中带有一丝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气质,在一众目不识丁、粗鄙不堪的绿皮兽人中显得颇为出众。</p>
但维吉尔将军顾不得注意对方的言谈举止,只是咬着牙道:</p>
“大督军阁下,您是在戏弄我吗?我是亲眼在自己家的卧室里、看着你们那群卑鄙的兽人刺客,将我的温蒂抓走的……”</p>
黑眼大督军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道:</p>
“维吉尔先生,我可以用我战士的荣耀担保,类似的事情不可能发生……”</p>
“不可能发生?!”维吉尔将军因为对方的矢口抵赖而有些恼火,尖声道,“您难道是说,你们兽人没有绑架人质抓俘虏的习惯?那刚才那位进来摆花瓶的精灵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她难道不是你们从占领区强征过来奴役的吗?!”</p>
“刚才那位南希小姐,的确是来自峡谷东侧的原帝国境内。”黑眼大督军蹙眉道,“但战神可以为我作证,我们并没有强迫她到前线充当侍女,而是付出了合理的价格作为薪酬……”</p>
维吉尔将军浓重地“哼”了一声。</p>
黑眼大督军叹了口气,耐心地道:</p>
“维吉尔将军,我知道你们星尘精灵和帝国人类,对我们兽人一族有许多偏见和误解——不过今天我也无意纠正你的错误认知。我要明确说明的只有一点:光荣联邦过去从未、将来也绝不会,去绑架敌国的一位平民妇孺,这与我们的荣誉感从根本上是相悖的。”</p>
维吉尔将军低吼道:</p>
“那您要怎么解释我的温蒂的事情?我是亲眼看着你们兽人把她抓走的!亲眼!”</p>
阿道夫·黑眼蹙眉想了想,用手指敲着桌子道:</p>
“如果此事是你亲眼所见,我恐怕无法解释……不过,有没有可能,是一些脱离了联邦的兽人散兵所为?”</p>
维吉尔将军冷笑一声,正要说话,却突然警惕地抬起头来。</p>
谈判桌对面,包括阿道夫·黑眼大督军在内的三位兽人军官,也同时愣住了。</p>
因为他们同时听到,这间指挥所外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p>
——像是风的声音。</p>
然后,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的时间,炽烈的白焰就已骤然充斥了整个空间。那名为死亡的毁灭之火,吞噬了正在精心摆放下一只花瓶的精灵侍女,吞噬了黑眼大督军与两位兽人军官,吞噬了以这幢小楼为中心的整片联邦军营,也吞噬了世界上的一切希望与未来。</p>
精灵将军维吉尔的眼前一片苍茫。</p>
……</p>
即使是隔着一条漫长的燃晶峡谷,即使是站在土木堡的城头,即使是透过暗月琉璃远望镜的镜筒,兽人军营中那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仍然刺目异常。</p>
而与这不息燃烧着的炽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往日里时刻回荡在峡谷对侧的战歌声,此时早已荡然无存。</p>
整个峡谷东侧、光荣联邦的百里连营,都被湮没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当中。</p>
那颗导航失误的“大力神”导弹,完全摧毁了峡谷对侧联邦军大营的中央部位;而兽人营地的残余部分,隔着镜筒,看起来也静悄悄的:</p>
就连平时盘旋在营地上空的双足飞龙空骑兵,此刻都已经偃旗息鼓、不复出现。</p>
峡谷对面的联邦兽人,显然还没能从一小时前的那颗惊天暴雷中缓过神来。</p>
夏侯炎身上还穿着观礼时的血红短袍、高高站在土木堡的城墙瞭望塔上,无语地放下了手中的暗月琉璃远望镜。</p>
在他身后,满头大汗的帝国传令兵,正向面如寒霜的罗萨里奥大公与格兰特侯爵大声报告着:</p>
“……半小时前,我们紧急派出的使者已经快马加鞭赶到了峡谷对侧、准备向联邦方面说明情况了,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回来……两位司令大人,情况恐怕不乐观。”</p>
罗萨里奥大公肃然问道:</p>
“那阵线上的情况怎么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