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豹双脚的皮肤全都被烫伤,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正在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他用力握住萧宇的手:“都怪我……没……没本事,杀不了疯子……那……那个……混蛋……”
“豹哥,你好好休息……”萧宇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你……你去看看秀雯……怎么样了……”傻豹急切的说。
昨晚凤仙街的那场大火,烧毁了十几栋房屋,至少有三个人被活活烧死,其中就有秀雯的父亲旺叔,秀雯虽然被人从火场中救出,可是至今仍然处在昏迷之中。
萧宇点点头,他吩咐弟兄好好照顾傻豹,问明了秀雯病房的位置,又在门口花店中买了束鲜花,才去病房。萧宇来到病房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先看了看里面,秀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似乎仍然处在昏迷之中。
萧宇推开门走了进去,走到床前才发现秀雯睁着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萧宇默默把鲜花插在花瓶中:“秀雯!”秀雯没有回答,她的脸色苍白而憔悴。萧宇也沉默了下去,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注视着输液瓶中缓缓滴落的水珠。
他忽然看到一颗晶莹的泪水沿着秀雯的眼角慢慢滑落,向来善于言辞的萧宇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努力寻找着安慰的话语,可是一到嘴边又被他生涩的咽了下去,秀雯此时的遭遇或多或少跟他有关,如果没有他杀死金毛在先,也许疯子的报复不会落在凤仙街上,这场大火可能永远不会发生,旺叔和其他死去的人现在仍然快乐的生活在凤仙街。
萧宇终于明白了内疚的滋味,他甚至失去了继续坐下去的勇气,他无法去面对秀雯的痛苦与不幸。
离开秀雯的病房,萧宇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瘸五,萧宇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往,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在前几天的拍卖会上。本来还以为是碰巧遇上他,可是当瘸五喊他的名字时,萧宇才知道,瘸五这次是专门来找他的。
瘸五开车带着萧宇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点了几个小菜,却没有叫酒。萧宇笑了笑:“怎么?请我吃饭,连酒也舍不得?”
瘸五一脸的严肃:“你必须保持清醒!”萧宇知道他说得什么,却仍然坚持要了一瓶白酒。“你跟本没有信心赢!”瘸五目光炯炯的盯着萧宇。
萧宇反问说:“您觉着我有机会赢吗?”他打开酒瓶为瘸五把酒满上。
“有信心不一定能赢,可是没有信心一定会输!”瘸五始终都在观察着萧宇。
“其实所有人都认为我一定会输,包括我自己在内!”萧宇喝了一口酒。
瘸五点点头:“疯子是灭龙社的第一猛将,在台湾的时候他是从打黑市拳开始进入社会,后来得到章肃风的欣赏,得以加入灭龙社。金毛死以前他一直都在泰国负责毒品的买卖,他在泰国已经呆了十年,这十年间他迷上了泰拳,而且据泰国方面的消息,疯子几乎每月都要参加一场地下拳赛,近三年以来他几乎没有败过。”
“谢谢你给我的资料!”萧宇向瘸五举起了酒杯。
“如果我是你,决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喝酒!”瘸五显得有些激动。
萧宇放下酒杯:“你知不知道我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
瘸五冷冷的说:“就是你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伤痛,你也不会是疯子的对手。”
“那你为什么不陪我喝上两杯?”
“我从来都不陪死人喝酒!”瘸五说话非常的直接。
他盯住萧宇:“也许你的生命只剩下七个小时!”
萧宇淡淡笑了笑,他知道瘸五并不是危言耸听,整个台南的江湖中人都已经知道今晚的这场决斗,就算他选择逃跑,他也无法逃出黑道人物布下的天罗地网。留在台南,就必须面对一心置他于死地的疯子。
瘸五忽然抓住萧宇握着酒杯的手:“从现在起你一滴酒都不能再喝,你肩上不但担负着自己的生命,你还负担着我们青龙帮所有人的荣誉!”
吃完饭,瘸五带着萧宇来到了位于台南北部的无段道场,这里是瘸五负责管理的产业。到这个时候再练是不是晚点儿,萧宇满头满脑的疑问。
瘸五直接把萧宇领到了他的办公室,打开电视为萧宇放了一段录像。录像的主人公竟然是疯子,萧宇不得不佩服瘸五事先做的准备功夫实在是很到家。
“这是疯子在泰国和别人打拳的录像!”瘸五走到电视机的前面,用手指了指疯子的膝部和肘部:“你留意一下他的出手,疯子对泰拳的疾、狠、准掌握的已经炉火纯青,你和他决斗时千万不要让他攻击力最强的膝部和肘部击中你的关键部位!”萧宇点了点头。
瘸五又说:“疯子重进攻轻防守,如果你能够撑住开始的十分钟,他的体力就会因为过渡消耗而下降,你就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瘸五用遥控快进了一些,然后说:“疯子致命的一击就是跃起后,用膝盖重击对手的喉部,只要被他击中,就会失去反击的能力。”
萧宇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今晚的场地长宽各五米,不同于一般比赛用的场地,在这样的范围内,很难逃过对方的进击,而且按照江湖的规矩,比赛之前肯定要签一份生死文书,无论谁死在当场对方都不可以追究。我必须提醒你的是搂抱对方的时候,一定要抱住他的肘部,要是按照常规搂抱对方的腰部,他的双肘有足够的能力击断你的腰椎。”
萧宇重重的点了点头,瘸五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针剂:“这里是强若龙,是一种性能超强的兴奋剂,比赛前十分钟你可以先行注射,它能够激发出你体内的潜能,凭借着它的帮助也许你能跟疯子拼到最后!”
初一的夜晚,夜空不停闪耀的烟火,萧宇遥望着远方,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从踏入台湾的那一天起,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拉着,在不知不觉间越陷越深。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活得是如此的艰难,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再也无法找回往日北京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一直在他身边的瘸五开口说:“江湖争斗永远没有休止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往往只有一个选择要么杀掉别人要么被被别人杀掉,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可以在这个圈子里,继续的生存下去……”
萧宇明白瘸五的意思,他从心底不喜欢杀人,但偏偏他身处在江湖之中,有时候杀人是必要的,因为在对方那把开山刀砍过来的时候,只有了结对方的生命,才能保证自己不死。黑道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晚上九点萧宇准时抵达了东源货场,应邀前来的江湖人物大都已经到场,其实今晚他们只是作为陪衬,谭自在和章肃风才是真正的主角。
疯子已经先萧宇到达,他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他的胸口纹着两条色彩斑斓的蟒蛇,盘旋交错,威猛异常,从手工就知道是台南最有名的刺青异人馆】的作品,港台的黑道人物已经把这座刺青馆当成暴力艺术的典范。
看到萧宇出现在货场中,疯子疯狂的叫了起来,仿佛在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与仇恨。从他仇恨的目光中,萧宇捕捉到了浓烈的杀机。
谭自在来得很早,他坐在赛场的西边,龙三和老安分别坐在他的两侧,三人正在谈论着什么,看到萧宇他们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萧宇向他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瘸五低声说:“换衣服的时候不要忘了……”萧宇知道他指的是注射强若龙的事情。
这时他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人们的目光全都望向他的身后。萧宇转过身去,正看到一个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在四名保镖的簇拥下向场地中走来。他的年纪大约在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材保持的很好,没有中年人常有的发福的征兆,他的头发很黑,齐齐的梳到脑后,脸色始终荡漾着笑容,但那笑容丝毫不给人和蔼的感觉,反而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
萧宇留意到他的右手戴着黑色的手套,始终垂在腰部的位置。难道他就是和谭自在誓不两立的章肃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证实了萧宇的猜测。
中年人微笑着向谭自在走去:“谭公!肃风正想去给您拜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谭自在微笑着站了起来:“肃风兄客气了,这么远从高雄赶来,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章肃风哈哈笑了起来:“又是一年,谭公的年纪又大了一岁,我怎么好意思劳烦您老呢!”谭自在也笑了起来:“我的身体还硬朗的很,就算是围着台南跑上一圈,我也是力所能及啊!”两人对望着大笑起
来,他们看似平常的对话中暗藏机锋。
萧宇走入更衣室换下了衣服,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了林诗诗,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萧宇叹了口气,用力扎紧了腰带慢慢走出门去。他没有注射强若龙,因为他知道体力的提升势必会带来头脑反应的迟钝,要想活下去,必须要保持头脑的清醒状态。
萧宇和疯子走到谭自在和章肃风的面前,他们事前必须签署一份生死文书,章肃风饶有兴趣的看着萧宇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痕:“你之前受过伤?”萧宇点点头。
“那为什么还要应战?”章肃风奇怪的问,因为他从萧宇的目光中没有找到畏惧的成份,难道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只有死亡的命运。
萧宇笑了起来:“章先生难道不清楚,人很多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在文件的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转身向围栏中走去。
这是一场没有裁判;没有规则;没有局数的比赛,瘸五用力拍了拍萧宇的肩膀:“不择手段干掉对方!他死你才能活!”
萧宇大吼了一声,他身体的肌肉在兴奋中鼓起健美的曲线。疯子的攻击在无声中已经来到,他的右臂闪电般向萧宇的颈部砸来,下午的录像让萧宇对他的进攻套路有了一定的了解。萧宇向后退去,刻意拉开了和疯子之间的距离。疯子移动的速度出乎萧宇的想像,他的右膝一个侧向的横顶,将萧宇左侧的退路封住,整个身体以两肘为核心向萧宇的胸口顶来,萧宇如果再退就会被他逼到护栏的角落。
萧宇抬腿向疯子的下阴踢去,危急关头跟本没有什么规则可讲,必须采用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疯子右膝迅速侧摆,挡住了萧宇踢来的一脚,两肘全力向萧宇砸去。萧宇只能用双臂维护住身体,两人的胳膊撞到了一起,萧宇仿佛撞到了铁棍上面,痛得几乎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