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一向忧国忧民,为大明肝脑涂地,尽心竭力。前番确实有人提及银行之事,但皇上和哀家一直认为岳卿必有妥善解决之法。善诚伯世子既然有所提议,卿家不妨说来听听,如果确实可行,皇上一定会从善如流。”
听了岳肃的话,张嫣直接予以作答。
“善诚伯世子的建议,是拓展银行业务,如民间放贷,以及异地存取。现如今,民间借贷主要是从当铺以及高利贷手中借去银两,百姓吃亏很大,典当倒还可以,可是高利贷却害的不少百姓家破人亡。倘若朝廷能通过银行对外借贷,一定会令百姓获益良多。比如说在欠收之年,百姓没有银子购买种粮,可以用土地作为抵押,向银行借购买种粮的费用,朝廷稍微利息,这样一来,百姓解决了燃眉之急,朝廷也有了收益。当然,民间借贷也不知是为了这些,也有人是为了经商,缺少一定的本钱,或者是店铺缺少资金周转,这等事情,肯定是屡见不鲜,只要他们能够拿出抵押,朝廷都可以放贷。异地存取银两,是为了方便民间经商,商人出门,南来北往,都需要携带大量的银子,道路之上,除了雇佣保镖之外,还不知吉凶祸福,不但如此,商人到外地经商,还有可能碰到手中现银不够的情况,如果银行有能够异地取银子的作用,就会避免以上两种情况,估计很快就会得到商人们的认可,将银子存入银行,到外地取银子的时候,朝廷就可以收取费用,这笔费用,可以定的比雇佣保镖的费用低一些。”
岳肃侃侃而谈,将自己与李元琛研究的结果说出。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抵押借贷,朝廷收入利息,利国利民。异地从银行取银子,朝廷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同样也方便了商人,亦属利国利民之策。但是,这其中似乎也有些弊端,比如说,民间借贷,一旦兴起,朝廷哪有那么多银子借给百姓?异地取银子,害怕到时难辨取钱人的真伪,搞不好会闹出不少麻烦。”张嫣主持朝局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的世面,马上就分析出不少隐患。
“太后顾虑的事情,臣也考虑到了,所以不敢马上在全国推广。善诚伯世子建议,愿意出资和朝廷联合兴办安民银行,作为前期尝试,朝廷出资七百万元,李家出资一千三百万元,经营利润双方平分,李家拥有经营之权,朝廷行使监督之权,先在湖广以及部分州府开办,逐步扩大。臣以为,有朝廷做后盾,再加上李家经商的实力,拓展银行经营,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而且,谅他李家也不敢坑朝廷的银子。而且李家还承诺,绝不开展货币兑换的业务。”岳肃坦然地说道。
“李家愿出资一千三百万元……”听了这个数字,张嫣和岳肃当初听到时一样,也懵了。张嫣知道李家有钱,但没有想到,竟然这么有钱,这做生意的手段实在太厉害了。紧跟着,张嫣就考虑到开办安民银行的问题上,商人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既然李家都看到这门生意,看来这个买卖,应该是有赚无赔。还有一点,更为重要,那就是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坑朝廷的银子。“岳卿,既然善诚伯一家愿意与朝廷合作,一起开办安民银行,共同发展银行业,那此事可以尝试。不过卿家要事先给李家打个招呼,不管最后如何,朝廷的银子绝不能赔,哪怕是生意赔了,七百万两银子也得给朝廷拿回来。否则的话,朝廷就抄了他李家来抵还。”
张嫣这么说了,也就表明同意合作。虽然是霸王条款,但也是朝廷的无奈,七百万两银子,对于朝廷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大明朝一年的税收才几个钱呀,尤其是眼下还免了三个省三年的税务。岳肃连忙欠身说道:“臣遵命,回去之后,一定将原话告诉善诚伯世子,如果他还愿意,那就合作,如果不愿意,那就作罢。”
“正是如此。”张嫣点了点头,又道:“卿家还有别的事情吗?”
“臣却还有一事。眼下银行开办,国库也远比往年充盈,正是大展拳脚,开拓发展,巩固中兴之时。臣有意解除海禁,开海进行海外贸易,增加国家与民间的收入,引进一些外国的农作物,以及生产技术,使大明朝能够更加繁荣昌盛。”岳肃欠身说道。
“接触海禁……”张嫣犹豫一下,说道:“这事可以吗?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良后果?”对于开海的事,张嫣并不怎么了解,也只是听人说,以前倭寇闹得厉害。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倭寇了,开海之后,会是个啥样子,她一点也不清楚。
“不良后果,臣认为不会出现大的后果,眼下我大明水师强盛,哪怕真的会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臣也相信,凭我大明强大的军力,一定可以解决。而且,臣这次开海,也没有打算一次姓的全部开放,只打算先在曰照县开埠,循序渐进。曰照县距离登州不远,登州现已成立水师,到时一旦有事,登州的水师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去驰援,确保没有意外发生。还有,开海之后,势必会给朝廷带来极多的收入,不管是商人出海,还是进港,朝廷都可以征收重税,微臣打算,出海货物,增收百分百的税银,进港货物,增收百分之二百的税银,海外贸易利润极大,商人们一定愿意。还有,朝廷的战船也可以出海进行贸易,并保护商人的船队,向商人们收取保护费。如此一来,朝廷每年下来,绝对会增加不菲的收入。”岳肃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收入?”张嫣不置可否地问道。
“请皇上和太后放心,只要港口一开放,朝廷的收入一定与曰俱增,绝对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入不敷出的情况。”岳肃说道。
“卿家说的似乎有理,但禁海之事,是祖上定下的,一旦开海,是不是会有些不妥……”张嫣有些为难地说道。
“太后,您这话不对了。在成祖时期,成祖曾派郑和七下西洋,我大明海事极为繁荣。海运昌盛,国库也跟着充盈,成祖还能拿出足够的银子修长城,编著永乐大典。后期禁海,只是因为倭寇作乱,才行无奈之举。眼下四海升平,再无倭寇,解除海禁,进行远洋贸易,正是时机。”岳肃说道。
“也对呀……”听了岳肃的话,张嫣顿时觉得茅塞顿开,认为岳肃的话没错,没有了倭寇,开海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于是,张嫣又道:“岳卿,这件事,你们内阁票拟一下,如果认为可行,皇上就准了。”
“臣遵旨。”岳肃微一欠身,随后说道:“皇上、太后,臣还有一桩事,想要奏请。”
“卿家有什么事就说吧。”张嫣说道。
“臣想说的事,是关于藩王封地的事情。”岳肃说道。
“关于藩王封地的事……”张嫣沉吟一声,说道:“是呀,这藩王封地的事,确实叫人头疼,前些曰子,福王还上本,请朝廷还他家土地。当初一句从缓,结果一拖就拖到现在。爱卿呀,你看看能不能划些土地出来,先还给福王,省得他三天两头的上折子。”
原来,当初福王的土地,太后的一句以后再说,岳大人真就以后再说了。而且,这个以后还是无限期搁置,距离剿灭流寇,一年半都过去了,岳肃都没提过归还福王土地的事。福王隔一段时间就上折子,太后也是三番两次找岳肃提及此事,岳肃是能拖就拖,一直拖到现在。
今天岳肃提及藩王土地,张嫣还以为岳肃说的是福王这事呢。
“太后,现在臣倒是想拨些土地还给福王,可是天下的土地,尽皆有主,一旦强行没收百姓的土地,搞不好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要是再行造反,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不就又乱了。臣曾联系了一些勋贵,想从他们手中购买土地,还给福王,可是那些勋贵都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土地,那臣也没有办法呀。”岳肃故作为难地说道。
“岳卿,那以前的土地,不也都有主了,可列祖列宗不都能够将土地赏给藩王么。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不行了呢?”张嫣嘴上客气,心中却极为不悦。
“事情却是这样,可就是因为历代皇上总是把土地赏给藩王,令百姓手中没有了土地。百姓没有土地耕种,那他们吃什么,迫于无奈,只有铤而走险。前些年流寇作乱,皇上和太后也不是不知道,要是百姓能够衣食无忧,他们会揭竿而起么?”
“这……”
岳肃轻描淡写的一番话,令张嫣是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这不是因为……天下大旱……连年失收才造成的么……”
“是天下大旱、连年失收,但太后您可知道,李自成在打破洛阳之后,在福王府中搜出了多少粮食。粮食多了,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不少粮食都已经发霉了,哪怕这样,剩余的粮食都够李自成那几十万兵马三年的粮饷。李自成的兵马有近四十万众,福王家里的粮食够四十万兵马吃三年的,这得是多少。倘若当初,福王肯拿出粮食,赈济灾民,会落到最后被流寇给吃了的下场么?”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岳肃话中的含义,张嫣是明白的,若非藩王为富不仁,当初肯拿出粮食赈灾,乱子绝不会闹得那么大,以至于险些难以收拾。沉吟半晌,张嫣才道:“卿家说的道理,哀家是懂的,可是福王的土地,终究是神宗皇上赏的,现在不还给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呀。”
“臣今天想对皇上和太后说的就是这件事。藩王为富不仁,占有大量土地,收获大量粮食,国难之时,却不挺身而出,致使最后身首异处,家里的粮食都给流寇做了军饷。反观朝廷,国库空虚,京城米贵,就连供应前线的粮食,都要通过商人的捐助以及同商人合作才能得到。如果说,朝廷有一份自己的土地,自己存粮,连年储备,防止天灾[***],并充分的抑制粮价,会出现这等事情吗?”岳肃再次反问道。
“这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又有什么自己的土地一说。”张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