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脑袋探进谷仓里,汉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大老远就听到你这个大嗓门,成天咋咋呼呼的。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能不能温文尔雅一点,整日跟在伊蒂丝公主身边,怎么还学不会人家说话轻声细语的?”
我脱下雨衣,将上面的雨水甩了甩,晾在一座小谷堆上:“听不惯我说话,那你就别听呀~”每天要对他翻多少次白眼我是计算不过来了,现在我都快要习惯他这不饶人的嘴巴了,“今天又起这么早?”
这两个礼拜以来,我跟汉克少爷的关系进展了不少,多半是因为他对九色鸟的悉心照料,让他看起来还挺顺眼。说句实话,尽管他这张嘴是坏了一点,其实我知道他内心是一个特别善良单纯的人。坐在谷仓里的时候,我们会闲来无事地聊上几句,互相慢慢了解之后,我发现,他不像他的哥哥亨利少爷那样专注于骑马射箭或是身份地位,而对看书更感兴趣。他读过不少书,对于我的问题他几乎没有一个答不上来的,说起来也是什么都懂,在这一点上,倒是和我梦里的那个人颇为相似。
“这雨拖泥带水地下了一整晚,吵得人根本睡不着觉,所以天刚亮我就爬起来了。”汉克少爷一边回答,一边照例检查了九色鸟的伤口,“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汉克少爷欣慰地笑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也感到十分庆幸。当我走近时,九色鸟好像知道是我来了,一下子调转过身体蹭到我旁边,把屁股对着汉克少爷。
说起这只九色鸟,它真的就像书上写的一样,不仅有灵性,还非常通人性。它知道我和汉克少爷关心它,所以就愿意与我们俩亲近,特别是我,每次我抚摸它的羽毛,它都会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就好像想开口和我说些什么似的。但若是其他人一靠近它,它就会立即竖起冠部那束蓝绿色的翎毛,微微打开翅膀,露出戒备的眼神。
“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没有她对你好吗?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只大色鸟!看到漂亮姑娘就要扑上去!”
九色鸟回过头对他叫了一声。
我总觉得九色鸟好像听得懂人话。有一次去看它,我打开鸟笼走进去,一边抚摸它一边对它说:“把你关在这里,你闷坏了吧。”它的翅膀受了伤还不能大张,但它还是尽力扑扇了一下,我感到它多么向往着回到自由自在的天空。“等你的伤养好了,就可以回家了。我会经常来看你,和你聊天的。”它用脑袋蹭了蹭我,就像在和我发嗲似的。这时候维尔茨先生走了进来:“露娜,你可别摸它了,它在这谷仓里呆了那么多天也没洗个澡,说不定长虱子呢!”九色鸟对着维尔茨先生叫了一声,我竟在它的眼神里读出了气愤。“这只怪鸟。好心没好报,也不知每天是谁给你打水喝啊。”维尔茨先生说着,把一桶水放在它面前,它便收起了那眼神,开始低头饮水。
“你还对我凶!”汉克少爷双臂交叉在胸前。
“谁让你乱说话的!再说,你怎么知道它就一定是只公鸟呀。我觉得,它可能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呢!”
“书读的少呢就不要随意替别人打抱不平了。按照书上的记载,只有雄性九色鸟的羽毛才会有这样饱满和鲜艳,雌性九色鸟的羽毛则较为淡雅一些,多以白色、淡黄色、褐色这些颜色为主……”
“当……当……”,汉克少爷还没发表完他的科普演讲,皇宫的晨钟忽然被敲响了。我一个激灵,立马拉起汉克少爷。
“快走快走,我们该回去了!”我想着他能骑马带我一程呢。
往常我们要走的时候,九色鸟都会起身送我们,一直望着我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可是今天,它察觉到我们要离开的动静,只是趴下身子,把脑袋贴在地上,斜着眼看着我。
“等等。你怎么了?”九色鸟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哪里不舒服吗?伤口应该快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