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不像是在撒谎。
因为韩青知道,作为红莲教的圣女,叶青莲同样连教主的真正面目都没见过。
那位纯阳教法王吕子明,倒是见过教主两面,却也仅仅知道教主住在汴梁城内,身份高贵至极。至于名字和姓氏,一样假得不能再假,让人根本没法去查。
有了红莲教圣女和纯阳教法王的先例在,韩青马秋实有关弥勒教主的供述,就见怪不怪了。
因此,又问了一些弥勒教在京东东路附近发展的细节,便命张帆将此人带到了偏帐之中,去按照先前的要求,书写供词。
那马秋实,却担心自己招供的内容,达不到立功赎罪的标准。又给韩青磕了头,大声说道,“多谢提刑不杀之恩。您自己也千万小心,辽国人心肠歹毒,已经收买了大量的和尚和道士,去汴梁那边散布流言中伤于您。”
“什么流言?”别的事情窦蓉可以不管,事关丈夫的安全,她却不能继续保持沉默,立刻低声发问。
然而,马秋实的回答,却令她大失所望。
“小的,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道,辽国南面行人司有这么一个谋划。具体什么流言,他们不肯让小的知晓。那些和尚和道士们,看不起弥勒教,也不肯向小的透漏任何消息。”
“你先下去,把先前说的那两份名单列出来吧!”韩青知道,马秋实这种人就是一颗闲子,不可能接触到太多的机密,笑了笑,轻轻摆手。
“多谢提刑,多谢提刑!”马秋实又行了个礼,千恩万谢地去了。
韩青笑着向窦蓉点了点头,示意她尽管放心。然后又迅速安排亲兵,把马珠勒格给带进了中军帐内。
那马珠勒格,被俘之后,原本打算招供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先保住自家性命。然后等待被辽国收买的大宋官员营救,或者等待辽国将来挟大胜之威,将自己讨回。
却万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半途中竟杀出了一个马秋实。
此刻他又发现,马秋实足足在韩青中军帐内,被讯问了半个时辰,才被领去了偏帐。心中顿时明白,先前的计划已经彻底行不通了。
因此,再度见了韩青的面儿,便一改先前软骨头模样。仰起头,歪着鼻子,满脸倨傲地说道:“不瞒韩提刑,洒家所知道的,想必马秋实已经招供给你了。你再想从洒家这里挖出新东西来,恐怕只会令自己失望。不如及早放了马某,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否则,大军过河之际……”
“拖出去,再打二十军棍!”韩青听得勃然大怒,立刻手拍帅案。
“遵命!”中军内的亲兵们,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俘虏,答应一声,上前架起马珠勒格就往外拖。
看到马珠勒格前脚进入中军帐,后脚就又被叉了出来,负责行刑的几个亲兵,看得好生纳罕。待听闻此人上一次猛装孙子,这次却忽然又装起了硬骨头,顿时心里也来了气,抡起军棍,就将此人打了个皮开肉绽。
这回没有李遇暗示,亲兵们下手就比先前重了两倍。虽然仍旧避开了马珠勒格的要害,待二十军棍打完,后者也进气多,出气少了。
武又恼恨此人先前假意服软做小,意图败露之后就楞冲好汉。命人打来一盆冷水,朝着此人兜头就泼了过去。
“啊——”马珠勒格被冷水从半昏迷状态之中泼醒,厉声惨叫。
“闭嘴,否则,就再打二十军棍!”武又从亲兵手中夺过军棍,高高地举起。
“呃!”马珠勒格在辽国南面行人司里,也算是高官了,几时吃过如此苦头?当即,被吓得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不想挨打,等会儿见了我家提刑,就老老实实招供!”武又不屑地看了此人一眼,单手将其夹在腋下,一路夹回了中军帐内。
“韩提刑,你是个英雄豪杰,何必折磨我这个出家人。”那马珠勒格也是个贱骨头,被武又放下去之后,立刻用双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抬头,大叫,“纵使你今天把洒家打死了,也不会增添你的分毫战功。而杨嗣、杨延昭、李继隆三员老将联手,都没挡住我大辽铁骑。你麾下不过区区万把厢兵……”
“拖下去,再打四十军棍,给他留一口气,别直接打死了!”韩青再一次没等他说完,就手拍帅案。
“遵命!”武又答应一声,亲自动手,将马珠勒格拖了出去,须臾之后,中军帐外,就又响起了惨叫声和木棍与**的接触声。
“提刑,此人恐怕是块滚刀肉。最初的软骨头模样,全都是装出来的。”李遇做过巡检,见过各种匪类,走上前,向韩青低声提醒。
“打完这轮再说。”韩青也不喜欢刑讯逼供,然而,却更不愿让马勒格珠以为,自己是怕了他的威胁,沉着脸轻轻摆手。“无论是滚刀肉也好,死不悔改,都休想什么都不说,就轻松脱身!”
片刻之后,武又带着亲兵,将马珠勒格抬回中军帐内。这次,后者再也没胆子宣扬辽军的武力了。瘫在地上喘息了半晌,才喃喃说道:“我先前答应招供,的确是为了骗你。既然被你识破了,就给我一个痛快便是。我身为南面行人司的正五品佥事,怎么可能被你俘虏了,就立刻出卖自己的袍泽和故国。那样的人,想必你也瞧不起。”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韩青听了,点头而笑,“刚才打你,却不是因为你不肯招供。是因为你做了俘虏,还如此嚣张。老子手下,的确只有一万弟兄。可老子手中的战舰,却比你们辽国全国的船只,加起来都多。只要老子在这里一天,无论哪路辽军想要强渡黄河,老子就先把他干翻了再说!”
“我们大辽……”马珠勒格本能地想要替辽国争辩,然而,屁股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让他小心地闭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不服,那我问你,今天你们辽国,派出了多少兵马?他们可曾踏过黄河半步?”韩青笑了笑,继续冷笑着质问。“前两个月,高丽人号称出动水军二十万,老子还是带着一万多厢兵,如今,高丽国的二十万水军在哪?”
“这……”马珠勒格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言以对。
作战之时为了壮大自己声势,将兵马数量夸大十倍,乃是惯例。由此推算,高丽二十万水军,也就两万出头。
然而,即便是两万出头,也比韩青当时手中的兵马,多出了一倍有余。并且,韩青带的,是跟现在一模一样的厢兵。
两万高丽水师,乘坐数百艘战舰泛海而来,尚无法登上京东东路的海岸。如今,同样数量只有两万出头的大辽东路军试图强渡黄河,结果岂不是可想而知?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你不是宋人,也不是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将马珠勒格的表情全都看在眼里,韩青又笑了笑,继续说道,“而按照以往惯例,只要你这样的人,没被当场斩杀。辽国都会向大宋提出交涉。而大宋朝廷为了确保给辽国发动战争的借口,以往,只要辽国朝廷提出交涉,通常会将抓获的刺事人遣送出境。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咳咳,咳咳……”马珠勒格打了个哆嗦,故意用咳嗽声来避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