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回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看到长安萧条,突然想要问问罢了。”
“长安今天萧条,却不意味着将来也一样萧条。”曹恒说道:“我们现在缺的其实就是人口。如今百姓生养不少,再过二十年,中原人口至少会翻出三倍以上。到那时,还有哪个胡人敢轻视我中原?”
“长公子说的是。”关羽和张飞齐声应了。
“两位将军跟了父亲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其实父亲一直有个想法,那就是乱我中华者,我必灭之!”曹恒说道:“当年我们一直在内耗,彼此相互征伐。可打来打去,无非是一些豪雄得了好处。对于百姓来说,无论是谁执掌了中原,他们都是一样要生存下去。而得到中原的人,多半也会像大魏一样,极力想要把中原治理的更好。至于能好到什么程度,那就只能看得到中原的人有多少能耐了。”
对于曹恒的说法,关羽和张飞都是十分认同。
经历过多年战乱,俩人也曾在刘备手下作为主将出征,他们当然知道在战乱的时候中原究竟损耗了多少人口。
当年出征,到处可以看到死去的中原人。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已经人去屋空的村庄和小镇。
当年的乱世,不过成就了多方豪雄。
豪雄相互征伐,都想成为中原之主,给中原带来的却是满目疮痍和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修复的创伤。
“长公子说的这些,我们如今也是明白了。”关羽对曹恒说道:“好在大魏一统了天下,没给异族灭我大魏的机会。”
“异族虽然不敢灭我中原,可他们的心思却从来没死。”曹恒说道:“中原虽然一统,可将来的征战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其实我也不想打仗,可我们不打仗,别人就会想着要我们亡族灭种。摆在我们面前的,除了征战,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关羽、张飞都是点头不言。
俩人也都明白曹恒话里的意思。
安抚虽然可以让异族消停下来,可他们却是要从中原不断的得到好处。
中原送给异族的好处,除了把他们养的更肥,让他们更有资本在中原疲敝的时候大举进犯,根本不可能起到彻底解决的效用。
以安抚的手段促使异族不与中原捣乱,不过是饮鸩止渴,留下更大的隐患罢了。
异族终究只是异族,给他们再多好处,他们都会认为是中原人欠着他们或者说是惧怕了他们。
战争不是解决争端的最好办法,却是最行之有效的。
仨人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张飞的家宅门前。
他们停了下来。
张飞对曹恒说道:“长公子刚才的一席话,让我受益良多,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琢磨,把那些话想的更通透一些。”
“其实张将军不用想的太明白。”曹恒微微一笑,对张飞说道:“我们要做的原本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依照父亲的想法,把异族彻底给灭了!”
“长公子说的没错。”张飞点头:“我也明白了长公子的意思。等到大军进入西凉,我一定会依照魏王的意思,尽快促成羌人与中原人融合。”
“有劳张将军!”曹恒拱了拱手。
张飞先向他告了个退,随后又对一旁的张苞说道:“承蒙长公子不弃,你可不能要长公子失望。”
“父亲放心。”张苞回道:“等到追随长公子出关,我一定为大魏多立功勋,不会丢了父亲的脸面。”
再次向曹恒拱了拱手,张飞转身返回宅院。
目送张飞离去,关羽对曹恒说道:“长公子,我也快要到家,就不必继续送了。”
“反正也快要到了,我把关将军也送到门口就是。”曹恒回了一句,向关羽问道:“父亲登基之前还要前往泰山祭天,关将军到时要不要一同去?”
“主公祭天,也不用带着那么多人。”关羽说道:“我就不去了。等着主公回返长安登基,我再与马孟起等人一同出兵讨伐西凉。”
说到这里,关羽接着说了一句:“天下乱了这么多年,皇帝之位也空了许久,终究是快要有位皇帝了。”
曹恒哈哈一笑,向关羽问道:“难道关将军很期待父亲做天下之主?”
“魏王早就是天下之主。”关羽回道:“只不过到如今还没有称帝罢了。我其实有些想不明白,其实魏王早就有称帝的本钱,为什么偏偏一直不肯称帝,要拖到现在?”
“父亲不称帝,应该是因为天下还没有大定。”曹恒说道:“这么多年,从袁术开始,称帝的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到如今,那些称帝的人都在哪里,天下又在谁人之手?”
关羽被曹恒问的一愣,最后摇头一笑:“还是长公子看的明白。”
关羽的住处与张飞住处不远。
到了家门口,关羽对曹恒说道:“长公子要不要回家中饮些茶水?”
“天色已晚,将军劳累一天也该歇着了。”曹恒回道:“叨扰茶水,以后机会可是不少,今晚就算了。”
“长公子也劳碌了一天。”关羽回道:“小女婚事,长公子费心了。”
“本来是确实是要费心不少,可关将军和张将军却给我送了两名得力的干将。”曹恒笑着说道:“有他俩在,我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出来之前,父亲把我叫到书房,就是说我过于偷懒,把我给训斥了一通。”
“我和翼德给长公子带了麻烦,实在是万分惶恐。”关羽向曹恒躬身一礼:“还请长公子恕罪。”
“关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曹恒说道:“两位给我送来了得力之人,难道我还会责怪两位不该送?”
他随后哈哈一下,对关羽说道:“不与将军说了,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
“我送长公子!”关羽应道。
“可别。”曹恒赶紧阻止了他:“晚上就这么几个时辰,将军送我,回头我再送将军,如此送来送去,哪还会有个尽头?”
“既然长公子这么说,我就不送了。”关羽拱手:“长公子好走!”
“告辞!”曹恒拱手回礼,招呼了张苞一声,带着他离开。
目送曹恒离开,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关羽也回了家中。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曹恒和张苞带着一队不过十多人的卫士沿青石小路前行。
“今天辛苦你们兄弟了。”走出一段,曹恒对张苞说道:“我在父亲面前,已经为你俩说了一些话,他对你俩也是有了个印象。如今你俩还没有官爵,我顶多也只能给你们封个裨将军或者偏将军。杂号以上的将军官爵,都得经过父亲。”
“长公子能记得我们兄弟就好。”张苞回道:“我和我家兄弟如今并没有立下尺寸之功,也不敢向长公子讨要官爵。其实给我俩一个校尉也就是了,至于将军封号,等到沙场之上立下功勋再给,也不算迟!”
“以你俩的能耐,只是给个校尉实在太小。”曹恒说道:“到了关外,我给你封个偏将军,而张绍做我的主簿好了。”
“多谢长公子提携。”张苞向曹恒行了个大礼,道了声谢。
曹恒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谢我,只要将来在沙场之上,多为大魏立下功勋也就是了。”
“长公子的话,我记下了。”张苞当即应了。
曹恒送关羽、张飞回去的时候,曹铄并没有睡下。
书房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
陪着曹铄在书房的,正是郭嘉。
“奉孝觉着恒儿这次事情办的怎样?”曹铄向郭嘉问了一句。
“主公说的是哪方面?”郭嘉反问。
“毅儿的婚事。”曹铄说道:“我把事情交给他,而他却根本没有亲自打理,反倒只是交给了张绍。如此不负责任,真是让人恼火的很。”
“我怎么觉着主公并不是十分恼火?”郭嘉微微一笑,对曹铄说道:“反倒还有些欣然。”
“哦?”曹铄脸上露出笑容:“奉孝为什么会这样说?”
“从主公说话就能看得出来。”郭嘉说道:“长公子多半传承了主公的能耐,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只要把事情交代下去,自会有人替他完成。”
说到这里,郭嘉问了曹铄一句:“主公对今天二公子婚事可还满意?”
“礼数周全,宾客照应的也是很好。”曹铄说道:“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主公满意,难道不是最重要的?”郭嘉对曹铄说道:“长公子能把身边的人用到如此得心应手,主公理应欢喜才是。”
“还是奉孝会说话。”曹铄点头说道:“我先前还把他给找过来训诫了一通,要是奉孝早些和我说,我也不至于那么做。”
“主公训诫长公子,并非说他事情办的不好,只是认为他在偷懒。”郭嘉说道:“其实长公子越是偷懒,主公越该欢喜才是。”
“奉孝的意思我大概明白。”曹铄点了点头:“倘若他没有那个本事,也驾驭不了手下的人。能用别人把事情办到这个程度,确实是他能耐渐长。只是他如今也还年轻,将来要是养成了什么都依靠别人的习惯,对他并没有太多好处。”
“长公子聪慧过人,事情办到如此境地,主公不仅没有褒奖,反倒还把他给训诫了,想必他是已经明白其中缘故。”郭嘉说道:“主公完全不用担心长公子,我觉着如今的他,和当年的主公还是有几分相像。唯一不太像的是,主公当年可要比长公子随意的多。”
曹铄哈哈一笑,向郭嘉问道:“难道当年我比他如今还要恶劣?”
“那时我在曹公身旁伺候。”郭嘉回道:“主公做出的事情,经常是让曹公感到无力。他想要加以训诫,却又因为事情办的确实稳妥,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然而要是不加以训诫,又担心主公过于膨胀,将来会吃了张狂的大亏。”
“父亲训诫我,还是比较少的。”曹铄点头:“看来父亲当年对我,是真的宽容。”
“那是当然。”郭嘉说道:“曹公每每会说主公各种不好,然而每次说的时候,神色间都带着得意。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我却能看出,他是把主公当成了曹家的希望。所以……”
说到这里,郭嘉叹了一声:“可惜,曹公安排的虽然不错,却提防不了有人在背后暗中做着谋划。要不是主公已经树大根深,很难被人谋算,邺城那件事应该也不好办。”
“曹子桓向来野心不小,我从小与他一同长大,也知道他是想要曹家权势。”郭嘉提起当年的邺城,曹铄脸色冷了下来:“我并不是真心想要杀他,毕竟他也是我的兄弟。可我却知道,倘若把他留下,早晚还是个祸害。即便不敢祸害我,万一哪天我走在了他的前头,祸害我的子嗣,他还是能够做到。”
“如今看来,以当年的曹子桓来看,想要祸害长公子也是很难。”郭嘉回道:“不过主公那时把他解决掉,确实是明智之举,毕竟留着他,早晚是个祸患。”
曹铄眉头微微一皱:“奉孝也认为我该把兄弟杀了?”
“除了他,主公还杀过谁?”郭嘉说道:“当年冲公子突然离世,连曹公也是十分恼怒,不过同样都是儿子,曹公无法做到为了一个儿子,而向另一个儿子问罪。身为父亲的心思,主公应该已是能够了解。”
“实话说,我还是无法理解。”曹铄摇头:“曹子桓害死了自家兄弟,可见他为了权势已经是彻底的疯狂。倘若不把他给灭掉,其他兄弟能有几个存活下来,连父亲也无法保证。二十五个儿子,其中有一个疯了,就该对他做点什么。身为父亲,杀是肯定不能杀的,然而把他关押起来,再把曹子桓所做的事情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明白,这样一个人是绝对不能让他拥有大权。断绝了他的念想,才能保得住其他兄弟。可惜,父亲并没有那么做。而我这个做兄长的,一旦下手,为了自己能活的长久,可就顾不得他这个连嫡亲兄弟都能下手的人了!”
郭嘉点头,没有再接着回应。
曹铄嘴上虽然真么说,郭嘉却能感觉的到,其实他当年根本不愿杀了曹丕。
所以故意让出邺城,最终给曹丕灭了,无非是曹铄看到这个兄弟不能再留。
“不说这些。”曹铄岔开话题,向郭嘉问道:“我登坛祭天的事情有没有办妥?”
“回主公话。”郭嘉回道:“登天祭天的事情已经安排稳妥,只等主公前往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