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沉默了,他年轻时本就为情所伤,对于风玲珑的话他不用去深思也能明白,只因为只有同样经历的人,才能够明白旁人的心情。
离墨站在厨房门口,附了人皮面具的脸上隐隐透出一抹异样的情绪,那双犹如墨染的眸子更是犹如鹰隼一般,锐利而灰暗。
药王和风玲珑仿佛都感觉到了离墨,一个偏了视线,一个缓缓转了身……药王有些后悔逼着风玲珑出这样的话,倒是风玲珑却一脸的淡然。
她不想欺骗离墨,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欺骗他……对于欧阳景轩,他是切实的存在,而对于离墨,却是谁也不能比拟的朝夕守候。若要分清楚如今她到底偏向离墨还是欧阳景轩……也许,她的心如平静的湖面,没有太多的涟漪,才致使如今,她无法放下任何。
药王走了,离墨没有提方才的事情,就如风玲珑所料,很多事情无需……因为他想要了解她,所以,她的任何事情,他都用心了。
就算心伤又如何?就算不甘心又能怎样?
到底是千年前他不懂得珍惜,千年后不能一眼认出她……所有的后果,他便都愿意承担,只要……离墨心中涩然一笑,卑微的忖道: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一切就是好的。
翌日,阳光依旧大好,就算经过了昨日荷塘之事,今日的百姓依旧风采奕奕的赶着船泛着舟,一旁的集市上也是百姓们忙碌的身影。
风玲珑和欧阳沅约在未时末,那也是下午的时间,早上无所事事,她和离墨便也去了一趟城南……不过二人没有走近,只是在外面看了看,最后便在附近买了些馒头包子的,让店二送了过去。
“你这般,到不知道自己是帮西苍还是日昭了……”离墨打趣儿的道。
风玲珑浅笑,“百姓总是无辜……”
*
楚凌站在一座山头上,如今入了夏,山野间微风习习,啥事凉快。
“主上,不近前了吗?”风云看了眼远处的镇问道。
楚凌没有话,也凝着远处的镇,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道:“没有想到五鬼就这样败了……今天如果行事,恐怕越发不易。”之前是寻了机会,何况还在欧阳景轩未知的情况下都不曾成功,今日的防守必然严密,等着请君入瓮。
风云轻叹一声,其实,他现在完全不知道主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明白,主上到底目的是什么,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凌又看了会儿后,他方才收回视线缓缓转身,随即背负着手往山下走去……其实,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仿佛失去了目标,又好似在追寻着什么。
风玲珑之于他来,如鲠在喉……不管是拔除还是吞下去,仿佛都变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伤……这道伤,来的莫名,却无法去的莫名,最后便也只剩下了那左右难以释怀的情。
这个世间,他想要的很多,可最后却仿佛又都不是他想要的……直到风玲珑出现。他以为自己只是为了找欧阳景轩的不痛快,却原来,一个淡雅如兰的女子,却在猎场上英姿飒爽,在棋局中掌握乾坤的时候,就已经扎在了他的心间。
楚凌站定,他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山脉,嘴角微微勾了抹阴鸷的笑容……这天下,如若他想要,不过挥手间。风玲珑如果真的殁了便罢,如果还活着……那也只能是他的,哪怕不爱亦是。从来,他对这个世间他期盼想要的就只是抱着,得不到便毁之……
可为何此刻竟是想要她还活着?
楚凌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更是不愿意承认,有些事情……已经超脱了他自己的掌控。
时间渐渐推移,日头转眼到了正中,又渐渐朝着西方移动……
欧阳沅换了一身衣衫,随即看了眼豆子,“你这般表情作何?”他叹息一声道,“父皇都允了,怎么……孤还要征求豆公公的意见?”
“奴才不敢……”豆子嘴里这样,心里可不由得腹诽了起来,这爷儿是同意了,可也只是表面……指不定此刻外面是什么光景呢。
欧阳沅心情有些期待,这样的感觉让他又好奇好充满了迫切,接踵而来的各种情绪虽然对别人来也许不以为意,可对他来,那些都是新鲜的。他没有注意豆子的神情,只是换好衣衫后,人就出了别苑,往荷塘走去……
到了荷塘边儿的时候,正好是未时末,欧阳沅左右看看,最后视线落到了昨日泛舟的地界儿……他跨步走了给过去,人还未到,风玲珑就转了过身。
“你到准时。”风玲珑轻笑一声,看着欧阳沅那晶亮的眼睛,她心情总是莫名的好了许多。
欧阳沅点点头,“我喜欢守约的人,自然,自己也不会失约……”微微一顿,他问道,“我们今日干什么?”
风玲珑不由得一愣,仿佛被欧阳沅的问题问住了……毕竟,相约的是欧阳沅不是她,“你想做什么?”
“恩……”欧阳沅倒是很认真的想了起来,昨日已经泛舟过,他自然不想重复的,“你会做纸鸢吗?”
风玲珑点点头。
“那我们放纸鸢好了……”欧阳沅不知道为什么,对风玲珑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他自己其实内心是有些奇怪的,“放完纸鸢,我们可以在空旷的地儿烤只鸡什么的,你觉得呢?”
风玲珑被欧阳沅大人一样的言语和神情弄得不由得一笑,却还是点了头道:“好。”
离墨远远看着,他眸光深邃的看看左右,来来往往的人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特色,仿佛就是沐溪镇的人一般……可是,他们走路太过轻盈,一看都是内家功夫的高手,想来……今日这附近怕都是这孩童的人。
他是谁?沐溪镇附近竟然有如此了得之人?
离墨正沉吟着,就见风玲珑和欧阳沅转身准备离开……他不曾多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着二人一同离开。
就在他们刚刚走了后,不远处有一白衣长袍的男子背负着双手看着离开的风玲珑,直到渐渐要消失在眸光深处,他方才道:“知道这人来历吗?”
“查了,只是一对夫妻慕名来参加荷花节的……”一旁的福东海道,“只是从何处来的,却没有人知道。”
“知道叫什么吗?”欧阳景轩问道。
福东海摇摇头,“附近的人淳朴,倒也没有多问,只是觉得夫妻人善,便也就叫着公子、夫人……”
欧阳景轩微微蹙了下剑眉……这样的情况下,要么是二人确实没有问题,要么就是掩藏的太深。
“爷儿,要跟过去看看吗?”福东海问道。
欧阳景轩摇摇头,“让暗卫跟着就好,等下到了哪里再过去……她身边那男子不简单,扰了沅儿的兴致可就不是我所愿了。”
“是!”福东海应了声,暗暗一叹……主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情绪,不管是爷儿还是他和豆子,这心里可都紧着呢。
话两边,风玲珑和欧阳沅一路去了集市先买了做纸鸢的东西,随即就去了城南那处空旷的地界儿……选在这里,一是附近到底难民较多,纵然容易让人钻了空子,可反过来想,欧阳沅身边跟着的人也好乔装打扮的保护。
风玲珑打心里喜欢欧阳沅,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只是,她用了假名,心里到底有些愧疚。
风玲珑以前和霂尘在尧乎尔的时候经常放纸鸢,阿爸更是做纸鸢做的极好,她纵然以前甚少亲手做,到此刻做起来却也不陌生……
“你一个人出来,父亲不担忧吗?”风玲珑绑着纸鸢的绳子,看了眼欧阳沅问道。
欧阳沅神情淡然的回答:“爹繁忙,没有多少时间陪我……我就只能带着家中家丁和护院一同出来。”
听他这样,风玲珑心生了几分怜悯,还不曾话,就又听欧阳沅道:“不过……我也不怪我爹,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爹不曾续弦,对我更是关爱,纵然忙碌也不曾落下照顾。”
风玲珑听了,微微点了下头,却不知道心里此刻是什么滋味,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制着,让心扉添堵的厉害。
纸鸢扎好后,风玲珑便陪着欧阳沅放,因为今日无风,倒是纸鸢极为难放,几次不成功后,风玲珑最终只能求助离墨。
离墨不用风玲珑多什么,便拿了纸鸢,朝着风玲珑微微颔首后,人便用了轻功,带着纸鸢一同飞身……适时,风玲珑和欧阳沅跑,终于将纸鸢放飞了起来……
离墨落地后,看着奔跑的一大一奔跑的人,嘴角不由得渐渐蔓延了苦涩……纵然玲珑不记得曾经诞下麟儿一事,却潜意识里,和孩童有着几分亲近感,却是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他养鬼用的她胎息,使得她不记得曾经生下孩子一事,不知道要如何怪他?!
风玲珑和欧阳沅放着纸鸢,随着二人的跑动,风玲珑脸上的面纱不由得微微飘荡着,欧阳沅适时正好偏头……虽然不曾看清全貌,可正好看到风玲珑面纱不及飘落的时候的下颚,他不由得忘记了跑动,只是站在原地。
风玲珑疑惑,也停了下来,那纸鸢因为没有了拉力渐渐飘落,最后挂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树干上,“怎么了?”
欧阳沅心中一阵失落的摇摇头,“只是好奇……”他没有继续下去,方才看到风玲珑的下颚,恍惚间,他竟是有种看到母后的感觉。
他心里也是念着母后的吧?
否则,为什么会想要和她放纸鸢?又为何在她身上想要寻找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二人怔愣在那里,远处的大树后面,欧阳景轩站在那里,看着风玲珑的背影,渐渐的,眸光变的深邃起来……
“爷儿?”福东海感觉到欧阳景轩的不对劲,不由得问道。
欧阳景轩没有话,只是一双凤眸轻轻眯缝了起来,深邃的视线变的越发深邃,就仿佛一口古井般幽幽的透出阴鸷的光芒。
福东海不解的看向风玲珑和欧阳沅,不明白欧阳景轩身上溢出的气息是为了那般?
“福东海……”欧阳靖突然开口。
福东海急忙应了声,“爷儿?!”
“是不是朕太过思念她了……”欧阳景轩的声音悠远的仿佛从远古透出来的一般,噙着悲伤和痛苦,“为什么……我看那白衣女子,竟是觉得她是玲珑?”
福东海顿时愕然,随即猛然看向了风玲珑,那种感觉就好似已经确定了白衣女子就是孝元皇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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