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盖棺定论
“信里有《哀荆公诗》曰:‘门前无爵罢张罗,元酒生刍亦不多。恸哭一声唯有弟,故时宾客合如何!’”
“陆佃幼从荆公学,过江宁时,率诸生往吊,写信给我,也痛说凄凉。”
“太皇太后、陛下,王相公一生毁誉参半,然盖棺定论,虽尝有所负于民,却亦有大功于国。臣见二人书信,心里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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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和朝廷追赠安石相公太傅,谥号为文的召命初意,大相违背。”
“如今蔡确、邢恕、吕惠卿贬窜,章惇告哀守制,韩缜出外,以致群下惶惑。”
“臣乞陛下命分司江宁诸官往吊荆公,稍加优礼,以示宽容。”
“并遣使江南,再申新法乃有误而非失,先帝与朝廷着意改良,断不废毁之意。”
高滔滔沉吟一阵,没说新法好坏,开口先道:“这个陆佃,倒是个有风骨的。”
苏油说道:“陆佃幼从安石学,然青苗法起之初,却也曾提醒王相公‘法非不良,但推行不能如初意,还为扰民’。”
“其后相公不再用之于新法,而命修《新义》。”
“安石父子在经筵,陆佃有‘润色圣猷双孔子,燮调元华两周公’句,议者以为太过。”
“修新义拘泥《字说》,亦为当时所讥。”
“然其精通礼制,修礼甚当。曾经得到先帝赞誉,称‘能言礼者,无过陆佃’。”
“提举《神宗实录》编修官,处处维护安石相公,与同列范祖禹、黄庭坚争辩。”
“黄庭坚曰:‘如公所言,盖佞史也’,陆佃抗声:‘如鲁直意,即是谤书’。”
“当时曾上书陛下出先帝敕黄,以证其实,事后也证明陆佃非误。此事陛下尽知。”
“不论才术只论德义。相公逝后众皆观望,能为所当为,而无终项背者,唯张舜民、陆佃二人耳!”
这是一桩公案,修《神宗实录》的时候,黄庭坚、范祖禹摘录当时御史的弹章,以御史弹劾王安石曾作书“无使齐年知”“无使上知”给吕惠卿为由,认为王安石有罪,并以此罪,作为王安石二次去相的主因。
当时陆佃以此为御史“风闻”,不能当做史实,力争不已,最后闹到请求查阅神宗皇帝给中书下的“敕黄”,以证明事实。
高滔滔命中书翻阅旧档,没有查到吕惠卿当时告发过这样的内容,最终命编修官不录此节。
高滔滔对王安石其实是不怎么感冒的,大宋变成现在这般繁荣,到底是谁的功劳,她心里清楚得很。
苏油之前送赵煦砚台巧赞吕公著,今日又力保王安石的地位不失,让高滔滔也不禁生出“终究还是当年明润”的感慨:“之前司马相公也有进言,奈何朝中官员,如相公司徒这般高风亮节,不修人怨,行所当行的,实在是太少了。”
“这事情我记下了,本该如你们所议。”
“对了,司徒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此事?”
苏油这才说道:“不全是,现在大学堂初步建起来了,有几样机械发明,堪称国朝重器,臣想请陛下去看看。”
“哦?是何等重器?”
“物理学院第一个重大课题,就是与军器监联合研发连机铳,如今已然试制成功,须臾之间,可发八弹,以威力计,以此武装新军,相当于一人可当三人。”
“臣给太皇太后与陛下道喜,从今之后,骑射之族于我农耕之族,再无威胁!我们再也无惧北朝了!”
“当真?!”高滔滔又惊又喜,不由得从帘后站起身来:“司徒,此物成本几何?”
苏油说道:“成本相比熙宁旧式,并没有增加多少,不过机件却复杂了很多,臣想请陛下去体验一下。”
“另外,臣也乞太皇太后召军机处蔡京、枢密使王韶,提举详论军制。”
“连机铳一出,如何装备,如何成军,如何部署,都涉及到军制巨大的改变。”
帘内久久没有说话,好一阵后,人影才重新坐下:“司徒有何设想?”
苏油说道:“朝廷守内虚外,不当立改,有此新军器,自然应该先在京畿禁军中列装。”
“而京畿以外的军队,旧军当全面汰裁编练,改为新军,全部换装熙宁神机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