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它三疣白蟹,虾蛄之类,那是副业,完全不在苏油考虑之列。
所以现在这艘船,真的是打渔船,只怕是如今全世界最奢侈的打渔船。
看着甲板上忙碌的老渔夫们,张散也学着自家少爷的动作,直嘬牙花子:“少爷……这得打多少鱼,才挣得回这趟的本钱……”
船边是麻绳编织的大网,上头是铁质的机械吊车,网上的浮球,是两浙路出产的第一批赛露络作成。
光这些浮球,都价值不菲。
这是一张大围网。
如今的大宋,捕捉鱼群主要还是靠串钩曳钓。最先进的方法,不过是刺网作业。苏油这个围网,还是第一次尝试。
老渔公一直紧张地看着海水颜色的些微变化,终于将手一挥:“下网!”
水手将一个巨大的浮桶推入水中,然后鼓起风帆,大网在船后哗啦啦地下到了海中。
纵帆船在海面上行驶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形成了一个由浮标构成的巨大的圆。
苏油问老渔公:“要不要等夜里,开汽灯诱一晚?”
老渔公哈哈大笑:“不用!探花郎你干这个可不是老鱼头的对手。起网!”
帆船上的水手们卖力的摇动起索盘,将网底的绳子收拢,渐渐让水下网状的圆筒,收成一个半球。
鱼群就被困在了这个巨大的半球里边。
接着就是收网了,随着网的收起,鱼群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集中到围网最后的漏斗型起鱼区里边。
郑侠晕船晕得厉害,正靠在船边吐得哇哇的,然后不经意间一抬头,吓得吐都忘了,直接飚出一句土话:“伊娘粑粑……”
太空中海鸥疯狂飞舞,直径百米的大圆范围内,海面上全是搅动的银白色的闪光!
老渔公急得大声喊叫:“停!浪生你狗日的赶紧住手!傻娃子,再收网都要炸了!”
那个叫浪生的娃看着这夸张的景象,也吓得大喊:“爷爷那咋整?”
“先舀一部分出来!我的海神爷呀!发大了浪生!这一网咱们发大了!”
就在这时,海面上出现了无数小船,船上的帆都是破芦席,竹席之类。
苏油笑道:“老人家不要心急,看,我们的援军到了!”
虽然苏油做了充分的事前准备,但是这一网的鱼群数量也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而鱼的单体大小,几乎是后世的翻倍!
如今的舟山,可不是后世资源匮乏的舟山。
哪怕是到了清末,那时的舟山穷人捕黄鱼,都只需要拿长竹竿拍击水面,大黄鱼就自己被震晕浮起,然后捞就是了。
张散也看得有些眼晕:“这一网下过,一年都不用干了。”
苏油说道:“可是这些东西在海边不值钱,本钱还是没有挣回来。”
张散问道:“那怎么办?”
苏油对着汴京方向拱手:“所以我们要将它作为贡品,先进献几千斤给皇上!然后让他带动汴京城的海鲜消费风潮!”
“冬天里的带鱼,翻年还有石首鱼,墨斗鱼,鲍鱼,瑶柱,干贝,海带,紫菜!咱们通通打包作为贡品!”
张散不由得好笑:“少爷你这是要打劫京师!”
郑侠和晏几道跪在船舷边上,手抓着船帮,看着底下渔民们欣喜若狂地拿着大抄网往仓里舀带鱼的情形,竟然激动得眼眶湿润,嘴角颤动。
晏几道喃喃地说道:“厚生利民,苏明润之能,足载史册!”
郑侠点头:“这就是他说的,最大的礼。”
“天地生人,何以礼之?让所有人活得更好,更自在,更富足,这才对得起天地!这才是礼之本原。”
晏几道说道:“按理学的道理,仓廪实而知礼节,其实是从下对上的角度来说的。还应该反过来解读一次——让百姓仓廪充实,还应该是上位者对他们最基本的礼节。”
“这才叫礼尚往来。”
“苏明润义理之精,践用之明,非我所及,回想之前在他面前种种桀骜,实在是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