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遵化大战的阿济格,怎么能忘记那铺天盖地的炮火,还有那坚韧顽强的防守?
可要是留兵监视,留多少人马合适,又有多少兵力能够继续去打通与东进兵团的联络?
“贝勒爷。”甲喇额真尹勒图躬身道:“依奴才所见,当挥兵进攻。若无击败此地敌人的实力,打开东进的通路,岂不是更难?”
阿济格沉吟了一下,眼中闪出精光,赞赏地看了一眼尹勒图,用力点了点头。
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够成事。老是顾虑到攻坚的伤亡,敌人火力的强大,那就不用打了。
如果在以前,敌人摆在这里,那是肯定要将其击退,确保后路安定的。可现在,心中产生了恐惧,就做出了不合常理的决定。
正象尹勒图所说,如果不能击退始终有威胁的敌人。那过了凤城,就能打开通路,援助东进兵团吗?
如果这里不能击退敌人,那就说明此次援救行动不可能成功,也就不用费那个劲儿,反倒把自己率领的部队陷入险境了。
阿济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待浓重的白雾在眼前消失,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尹勒图,你率三千人马前往凤城换防,调出全部守军,以及所有的楯车,前来攻打敌营。”阿济格沉声吩咐道:“严守凤城,不可轻举妄动。”
“奴才遵令。”尹勒图马上躬身,很快便组织人马,向着凤城驰奔而去。
阿济格转过头,望着远方的敌人营寨,沉默了半晌,下达了安营扎寨的命令。
建虏的动向很快就被侦察清楚,急速送到了郭大靖手中。
“建虏倒也算是明智。”郭大靖把情报递给尚可喜,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便发挥我军所长,挫败敌人的进攻吧!”
如果建虏不顾后路,或是留守监视的人马不多,郭大靖也不介意主动出击,把这股建虏的退路也切断,作全歼的布署。
但建虏显然采取了最笨,也是最常规的手段。在进攻中伤亡难免,但却没有轻易冒险,并保证了损失可控。
尚可喜看过情报,呵呵一笑,说道:“估计建虏不会拼命强攻,试探性的死个千八百,也就打不下去了。”
一万对一万,倚仗着地形和火力的优势,没有失败的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杀伤敌人的多少。
尚可喜先行告退,巡视阵地,做好防守的万全准备。
郭大靖在帐内呆了片刻,也走了出去。
在山顶,他举起望远镜,瞭望着远方正在安营扎寨的建虏,思绪却飞到了辽东,那里才是主战场,也不知道战况如何。
…………………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尖利的碎石如雨点般激射而至。十几个建虏被击落马下,战马的悲嘶、伤员的惨叫,回荡在大路上。
这还没完,一排火枪从路旁山坡的树林中射出铅弹,又给混乱的建虏带来了杀伤。
听着前方传来的情况报告,阿敏阴沉着脸,济尔哈朗烦躁地用马鞭抽打马靴。
袭扰太频繁了,地雷、冷枪,借助于山林和冰雪的掩护,令人防不胜防。而且,每次敌人都是打了就跑,令建虏追之不及。
前锋部队还遭遇到堵路,在下马清理路障时,便会遭到敌人的攻击。这种面对面的战斗,也没让建虏占到什么便宜。
“把抓到的朝鲜人押到前方,迅速前进。”阿敏也不征求济尔哈朗的意见,便沉声命令道:“不惜伤亡,一定要尽快撤回辽东。”
阿敏已经接到了镇江堡外的友军送出的求援急信,知道敌人万余骑兵已经赶到辽东,后路有被切断的危险。
但部队的回援还是晚了一天多,杜度所率的残部逃出报信,阿敏不得不率军前往龙川,援救成为孤军的济尔哈朗所部。
东江军和朝鲜联军几乎全歼杜度所部后,连续作战,设置了层层截击,阻击济尔哈朗这路建虏,使其行进艰难,不断地付出伤亡的代价。
在阿敏所部的援救下,济尔哈朗终于率部脱困而出,但所率领的五千多人马,伤亡已经达到了一千多。
如此一来,侵入朝鲜的近两万建虏,此时只剩下了一万三四千,伤亡近半。
阿敏此时已经意识到形势相当地危急,如果再陷于朝鲜,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他还有着侥幸的心理,认为攻打东江堡外营寨的,是东江军所部的全部骑兵。只有凭借机动速度,才能这么快地赶到辽东参战。
至于步兵,应该还需要两三天时间才能赶到。这是阿敏根据骑兵、步兵的机动速度,也作出的判断。
可即便如此,尽快撤回,确保安全,也是最重要、最迫切的任务。毕竟,此次东征,出现的意外已经很多了。
东江军的防守愈发厉害,这在镇江堡已经领教过了。可阿敏万没想到,在义州城下也吃了亏,朝鲜军与东江军的火力竟然相差不大。
数年过去,朝鲜军队的表现,让包括阿敏在内的建虏,都是大吃一惊。
武器装备与东江军差不多,这只是其一;朝鲜军队的战斗素质,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都是东江军训练装备的,到底还是轻敌了。阿敏等奴酋得出这个结论,却是得到了血的教训之后。
连战术打法都是师从东江军,就象这持续不断的袭扰,到处都有东江军的影子。
前方又传来了火枪的轰鸣声,阿敏知道袭击不会停止,但部队的行进速度确实快了很多。
“没想到此次东征,竟会是这样的结果。”济尔哈朗在旁边叹息着。
阿敏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丁卯年,便被皇太极耍了,使镶蓝旗损失巨大,难以恢复。现在,又中了多尔衮的阴谋。”
说着,他转头看着济尔哈朗,忿忿地说道:“不管是皇太极登基,还是多尔衮继位,你这效忠的样子,怎么也没捞到什么好?若不是我率兵救援,你和杜度的下场怕是一样吧?”
济尔哈朗磁愣着眼睛,没想到兄长竟然如此深的怨恨,好半晌,无奈地苦笑一声,想要出言辩解,阿敏已经一纵马头,拉开了与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