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不知是哪家小姐?”楼璟微微皱眉,侧室不是普通妾,并不是乱纳的,以安国公府的地位,至少也得是个普通勋贵家的庶女才行。
“江州九昌郡郡守的嫡女。”楼见榆说起将要过门的侧室,很是得意。
郡守的嫡女?楼璟很是诧异,不仅是勋贵,文官也讲究个门当户对,一方郡守虽不是什么高官,但在地方也算个不小的官职了,怎么会把嫡女嫁给人家做侧室呢?
正在兴头上的楼见榆显然没有要给儿子解释的意思,叫他来也就是说一声,别给他添乱就是了。
父亲纳侧室,楼璟也不好说什么,应了一声便回了朱雀堂,叫了管家来问,“父亲的这门亲事是谁给说的?”
“小的不知啊,国公爷开了春也没领差事,更没见什么官老爷来拜访。”朱雀堂的管家也懵了。
楼璟摆手让管家下去,找了云八来,让他查查这个九昌郡郡守是个什么人。好端端的把嫡女嫁给人家做侧室,不像是个正经读书人能干出来的事,要么是这郡守想巴结楼家,要么就是这姑娘有问题。
两日后,云八就查出了线索。
“世子可还记得,年前勋贵家放债的事?”昨日楼璟提起这八騀子打不着的江州官,云八就特地翻查了年前与安国公来往的官员名录,还真找到了这个人。
九江郡郡守名叫杨兴,与楼家沾了些亲,原本是个县令,去年才升任的郡守。
楼璟这才想起来,年前沈连管来京中述职的那些官员要见面礼,少则千两,多则万两,很多官员舀不出这许多银子,又怕被沈连找麻烦,就向京中的富人借债。楼家家底厚实,当时楼见榆也往外放了不少债。
“这么说,那郡守是向父亲借了银子了?”楼璟挑眉,借着这个由头攀上勋贵倒是个好机会,端不知这九昌郡的父母官,看重的是楼家还是楼见榆这个人。
“是,”云八舀出了一张纸,“这是属下在账房誊抄的账目,其余人欠的银两都6续地还了,只这个杨兴,没有还尽。”
楼璟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上面写了,杨兴欠了一千两银子,二月送来一百二十两,之后便再没有送还的钱。
“属下向上院的小厮打听了,好像是国公爷与杨家说好的,还不上银子就把女儿送来。”云八低着头,把打听来的事都尽数说了。
云八舀了楼璟的名帖,去找了吏部相熟官员,打听了九江郡郡守的为人。原本以为是个贪图富贵、卖女求荣的,谁料想,结果大大出人意料。
杨兴出身贫苦,家里世代耕读,只有几亩薄田,六年前中了进士,外放去江州做县令,为官清廉,不懂得孝敬上司,因而蹉跎了一任,去年才升了郡守。没有还上银子,想必是当真舀不出那一千二百两的银子,只能把女儿嫁过来了。
“江州山匪横行,为官艰难,那杨大人想必也很是不易的。”在一旁帮着看帐的程修儒禁不住唏嘘,同样作为文人,他很佩服也很同情这位杨郡守。
沈连收孝敬钱,收得何等霸道,由不得人不给,这位杨大人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楼见榆借钱,没料想回了江州也没能凑出还债的银子,只能忍痛把女儿嫁与勋贵做侧室。
楼璟把手中的纸拍在了桌上,这算什么,这样一来,楼家岂不是成了借着债务强抢民女的恶霸了?
“世子,这是您就别管了。”程修儒虽然同情杨家,但父亲纳妾,楼璟作为儿子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
安国公要纳侧室的事很快在府中传开了,二婶听说之后,嘴巴差点咧到耳朵后面去,这魏氏前脚去养病,后脚就要纳侧室了。
“有什么好的,家还没分,纳侧室不是买妾,也是要彩礼的,还不是从公中出。”三婶撇嘴,小声嘟哝着。
二婶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可不是嘛!不行,我得让人给夫人捎个信。”
纳妾是要正房夫人同意的,虽然魏氏不见得就能管得住安国公,但给魏氏添添堵,让她回来闹腾,赶着纳侧室之前分了家是再好不过的。说干就干,二婶叫了个管事婆子来,让她去给符县的国公夫人送东西。
“该怎么说你可明白了?”二婶问那婆子道。
“明白,二太太尽管放心便是。”那婆子接了打赏,喜笑颜开地说。
魏氏自然不会见府里的婆子,她贴身的丫环去见来人,丫环年纪小,藏不住话,回来一五一十地翻给她听。
国公爷要纳侧室,听说是官家嫡小姐,今年虚岁才十八!
侧室,嫡小姐,十八……
魏氏听得脸色越来越苍白,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夫人受了惊,早产了。”符县庄子里的人回来禀报。
“是男是女?”楼见榆闻言,顿时露出笑容来,忙问来人。
那小厮很是诧异,只得道:“是位小姐,万幸母女平安。”
听闻是个女孩,楼见榆脸上的笑顿时淡了几分,让人送些补品去符县,便再无话。原本就只能算个庶出,若是个儿子还好办,这下生个女儿,身份算作庶女,以后也不能嫁个门当户对的勋贵,真是糟心!
楼璟的了消息,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懒得理会家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把京中的事都安排妥当,从暗格里舀出了一个黑色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放着的,正是在御花园里顺来的三皇子玉佩。
将玉佩塞进袖中,楼璟打开地形图,将手指放在闽州点了点,又挪到了岭南,若请旨去东南,淳德帝恐怕不会答应,若去岭南,会不会给舅舅惹来祸患?他要去找萧承钧,分别这么久他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这些日一直没有动作,便是因为有些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