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千夫所指(1 / 2)

二十五 千夫所指

吕涛一直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出现了,荆州外来世族和本地世族,竟然因为刘表之死事件,首次联合起来,凭借家族的势力,对他们父子施加压力!

吕布听得一干人的话,愣了一会,脸上肌肉不住抽搐,他本来对世家大族颇不以为然,只因儿子的缘故,才对荀陈两家等人另眼相待,然而现在,荀陈两家却这么快就联系上荆州大族,然后用家族的势力来威胁他。

一直以为自己对别人好别人就能对自己好的吕布,面对这些世族人的质问和抵触,内心着实不好受,他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于诸公之心,布不值信至此耶?刘皇叔,非我所杀!”双拳紧握,骨骼“咯咯”作响,内心的愤怒,实在到了极点。

“他们竟然这么快得知这等消息?这些世家大族的力量,看来以前的自己是低估了!!!”吕涛内心震惊,他得飞鹰传书,反应何其迅速,但是刘表之死不过几天,消息竟然已经传到襄阳,让他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吕布话音刚落,一人厉声骂道:“窃国小人,何须狡辩!若非汝唆使白波贼杀刘景升,何以令荆州四境严防封锁,许进不出?此掩耳盗铃也,将军之心,路人皆知,而欺我等三岁小儿耶?肃等今日知其面目,实恨昔日为其所惑,欲自去耳目,唯恐天下不知其人,今暂留之!”却是荀肃。

吕涛心下发凉,自己慢了一步,所有的行动在人们眼中,都变了样。面对荀肃的质问,吕涛哑口无言,知道解释只能越描越黑。心中苦楚,无处可说,只能忍气吞声。

吕布直直盯着荀肃。忽然方天画戟一转,锋寒凌驾荀肃脖子上。削断几根发丝,冷声道:“如何?”负囊士随即响应,团团围住在列数十人。

荀肃面不改色,轻蔑道:“肃手无缚鸡之力,将军欲断此头,且请自便,天下必以此知将军!”

吕布收戟。环扫在列众人,怒极冷笑道:“布杀人,未尝犹豫,欲杀刘景升。如杀在列,不过脚踏蝼蚁!”方天画戟指着北方,声音渐渐加重,道,“布在并州。所杀胡人马贼,不知凡几,屠族灭部,庶几不能胜数,皆光天化日之下。纵马而往,饮血而回,不曾凝眉。方天画戟之下,死者无一千,亦八百,而岂吝一刘景升耶?”吕布久经沙场,盛怒之下,杀气凌人,被他怒视的众人无不心惊胆战,没人胆敢对视,都转过头去。

吕布横提方天画戟,轻轻擦拭锋芒,继而对着众人冷面说道:“然则,布有气敢任,岂推脱他人?布杀刘景升而何?千夫所指而何?国之共敌而何?似尔等,纵汝而何?留汝而何?诸公既来荆州,布若是窃国之贼,公等当其从!今以诚告之,为我所用者,为我所重,不为我用者,哼!”他脾气一上来,哪里管那么多,说罢拂袖而去,赤兔马自行尾随。

吕布发狠,杀气弥漫,直到看不到他影子,大家的呼吸这才回复正常。

吕涛见父亲发飚,竟*裸地威胁,一下子把在场大大小小的人统统得罪光,这一下,前边为了拉拢他们所作的努力几乎都付诸东流,巨大的裂痕无可避免,他头痛不已,心下急忙组织语言,希望可以开解,挽回一些局势。

荀肃见吕涛似有话要说,嗤笑道:“小将军有何话说,即请自便!”语气之间,道不尽的讽刺。

吕涛这几天被刘表之死弄得头大,他一向自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度,志向何其伟大,谁知眼见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这刘表一死竟将他所有的计划部署统统打乱,甚至有可能把他之前处心积虑的努力一把毁灭,内心着实烦闷愤恨。

现在,又被荀肃这么些人如此无端猜测质问,只觉满心委屈,不由大怒,猛然抬头,凌厉的眼神横扫一圈,呵呵冷笑道:“涛无话可说!唯可笑者,昔日以为诸公贤达,自能明辨是非,今视之,其实皆有眼无珠有目无神有耳无听之辈耳,窃以不足为伍!公等既公忠体国,何以避颖川走襄阳?公等既以为吾父子可托,何以八龙二分,三之冀州,四来荆州?公等既忠君,何以萎缩江畔,坐看董卓窃取国器?呵呵,诸位以为涛年幼无知耶?容直言剖心,公等来荆州,不过苟全性命,避祸蜗居。至于国者何谓,恐不在诸公之心,诸公所求者,不过一家一族之光耀耳!国利其族,趋之;国不利其族,去之!所谓忠君爱国,不过愚民之言!诸公扪心自问,以为然否?”这话,足以诛心,在列人等不由变色。

吕涛怒火当头,哪里容得他们多说,冷哼数声道:“诚如吾父言,诸公既来荆州,可为共谋,荆州岂来去自如之地!今能为所用,我自重之,不能为所用,亦必强留之,留之不得,我父子杀人何止千万,岂以三五十为虑?涛今且请诸公三思,敬自便!”

吕涛说罢,牵着玄菟,冷面而去。

刘表之死,看似吕布父子受益最大,然而有头脑的人,都会知道反而是他们受害深重,这些人都可以说是智慧卓绝的人,如果能够仔细想想,又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些?然而吕涛生气,却并不是特别针对这些怀疑他们父子的人,而是愤恨世族们的姿态。

这个时代,世族的势力终究还是最强大的政治利益体,他们即便各自之间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是面对他们共同的敌人寒族,却可以自觉地放下矛盾,合作起来一致抵抗。

作为这个时代的统治者,世家大族决不能容忍寒族的崛起,因为寒族的崛起,必然要分走他们手中的权势,结果必然就是他们的衰落。

因此,这些人对吕布父子的怀疑,归根到底还是世家大族和寒门的矛盾。在世家大族的世界观中,寒族始终是不能信任的,他们始终是必须压制寒族的。

他们都是智者。却看不到吕布父子在刘表之死事件中受到的损害,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从来就不愿意将寒门子弟往好的一方面想。当寒族子弟对他们的统治地位造成威胁,他们的抵触、反抗、不认同以及恐慌就自然而然地产生,这跟智与不智没有关系,而只跟阶层利益有关系,出于本阶层的根本利益,他们必须要将寒族的崛起势头遏制。

荆州外来世族和本地世族之所以能联手,终究还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以吕布父子为代表的寒族。他们必须用自己的行动。施加压力,试图夺回或者至少争取到更多权势和利益,如此而已。

难道真的不能采取和平的手段,来达成荆州政治格局三条腿的平衡?吕涛怒气渐渐回落。想通其中的关键,他心下反复自问,不觉的有些迷茫,有些无奈,有些悲怆。他想尽一切办法。不过就是为了少流点血,他不希望这个国度在无穷的内斗中耗光民族的智慧和力量,最终导致五胡乱华这样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