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是极,少爷您体会最深了。奴才觉得,对于那种毒妇,就得来个以毒攻毒,不然实在不解恨!”魏五连连点头跟上。
……
主仆二人半斤八两,终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损来损去间,又生出点儿馊主意。
春风楼是南边的商会,处在最繁华热闹的城东大街,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众商贾名流。
沈砚青问:“先头让人去江广打听的消息如何了?”
别提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小白脸,提起来魏五就龇牙:“呸,自上次爷让人把他们摊位轰走后,一直就在这家那家的布庄门口摆摊儿,眼下谁人都晓得他丰祥绸缎庄的名头,怕是今天来进标的人不少呢。”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那边寄回来的消息,奴才不稀得看,若是当真有那么大个绸缎庄,哪里需要她到处摆地摊?”
“呵呵,那摆摊打名声,不需请客喝酒,不化半分应酬,却能把名声传得最快,你该赞他聪明。”沈砚青把信接过来看,少顷眉宇间便浮起一道了然浅笑。
哦呀~果然不出所料。嫡女庶子分家,一个空得工人技艺、一个满得钱财名号。既是身无分文,还敢天南地北跑来空手套白狼,看不出来那般刁钻模样竟是个胆大才干之人。
因见那楼下几个南边商人模样正在交声嘀咕,言语间隐约夹带丰祥的名号,不免心中生出计较。走进二楼雅间,寻了个僻静处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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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正中置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着几匹代表性的绸缎花样,宝德县附近几家出名儿的布庄掌柜已经各自寻了座位等待。
瞥见沈砚青一道青裳走进,那凤眸玉面,嘴角噙一抹似笑非笑,冷傲不羁,勾人着迷又让人恁的磨牙切齿。
小锦暗暗拽了拽主子的衣袖:“快看快看,那欠揍的贼人竟然还真来了,当家的快开场吧。”
呵,不是说自己是魍魉小人嚒,怎么还来?
邓佩雯抿嘴笑笑,终究与他合作乃是这些天观察后的最佳目标,都是半死的庄子,却又都想要起死回生,谁也不特别依附谁。讨厌归讨厌,生意是第一。便清了清嗓子对众掌柜抱拳一揖:
“承蒙各位老板赏脸,布匹大家都看到了,生意好坏想必这几天也有目共睹。北面广绣少,市场开阔,丰祥绸缎亦是四代经营的响当当老牌行,实力就在这里摆着。那零散的生意我们不做,次品我们也不出,要做就做长久的、上档次的。今日在此招商,订多少一律先付七成定金,倘若卖不出去我们一分钱不收全部退回来!”
底下顿时一片嗡嗡议论,众掌柜交头接耳。广绣是后起之秀,花色以繁复富丽为主,间或掺杂一些西洋的味道,虽尚不及在北面流传,只这几日的摆摊浅探,便已能预测出苗头。都不是傻子,都晓得这是有块油水的糕儿。
少顷一个便道:“我这厢付了定金,你几时能够交货?那货是怎么发?运费又算谁?”
“是啊是啊。”一众附和。
邓佩雯头一回站在人前担当,说来还是紧张,怎奈终究性格坚韧,便暗自捺了一口气道:“付了定金,再看花样面料,都定下来,即日便可按着订单次序开工。丰祥绸缎不比旁的小作坊,几百号老工人都不是吃闲饭的。成货从水运改走官道,一切按规矩,运费均摊。”
众人又议论一阵,把心中疑难发问。
邓佩雯兀自大胆回答,一边回答,一边悄悄打量角落端座的沈砚青。见他依旧泰然抿茶,不见动作,不免有些愤懑,来了不吭,不如别来。
沈砚青洞悉分明,只是按兵不动。
几名掌柜商议后准备定单子,把小锦高兴坏了。
却忽然人群中闯进来几名生意模样之人,操着南边口音:“邓大小姐真是搞笑,我们丰祥绸缎庄昨日才来北面生意,几时您却抢去我们的名号?这不是存心砸我们的庄家招牌嚒?”
**的模样,一边说一边走进来东摸摸西蹭蹭……果然是来挑事儿的。沈砚青好整以暇地眯起凤眸,静看好戏开场。
大小姐?…女人!
掌柜们才要按下的手印顿然一滞,纷纷把眼神集中在邓佩雯身上。
那时的生意,一般是不肯与女人合作的,只怕生意还没开场,便先惹来一身的阴晦霉气。
可恶,必然是那恶毒小娘怕大小姐翻身,找人滋事来了。
小锦撸着袖管冲上前去:“喂,你叫都叫大小姐了,难道还不晓得丰祥绸缎庄我们佩雯小姐才是嫡长嚒?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有种让那个老妖婆亲自来搅和!…啊!”却话还没说完,发簪便已经被那几人揪掉。
满头青丝散下,竟然真的是个女的!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忽然又唱的是哪一出?
一个蓝衣掌柜蹙眉问道:“这个……这位兄弟说的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位公子女扮男装、窃取了贵庄丰祥名号?”
“正是!你但且问问她可有布庄的授印,教她拿出来看看便晓得!旁的不说,仅我们丰祥绸缎在南面是富贵上上之品,几时又会低贱到路边买卖?她那原是个空场,便是这些天卖的几匹布,也都是仅存的旧货。我们当家老板听得风声,怕众位被她蒙骗,特意着小的几个过来为布庄正名则个!”
抑扬顿挫的尖高嗓音,把人拆穿到赤果果的地步。原来竟是什么都没有,看今后谁人还敢与她合作?
邓佩雯垂下的手暗暗握成了拳头:“休得听他红口白牙,邓家三代老工人还在布庄内等着开工呢,掌柜们听在下解释?”
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呢,正经富贵人家又哪里容许女人出来抛头露面?
好了,几名掌柜暗暗对视一眼,少顷抱拳歉然一揖:“实在是对不住邓老板,早先思量不周,还望谅解。”
人群陆续散去,只留下邓佩雯孤零零站在桌子正中。那一群人竟然听都不听她半句解释。
“完了完了,没戏唱了……妈的,回去和那女人拼了,看谁先逼死谁!”小锦沮丧地红了眼眶。
见沈砚青主仆依旧在椅上端坐,便叉腰冲过来:“还不走?个小气巴拉的,不过就是占你们家店门口摆几天摊子,有完没完了!当你们那冰窖子破店是块宝啊?”
呵,饭都吃不起了,一张破嘴还这么恶毒。
沈砚青拍拍衣摆上的灰,悠悠然站起来:“没完。”
邓佩雯滞滞地凝了沈砚青一眼,见他一贯似笑非笑的脸庞上依然看不出什么心思变化,不免生出无望……这样城府之人,既晓得自己是个身家落魄的女人,必然是更加不屑于合作了。
罢,和则来,不和则去。
便也不亢不卑地冷冷一笑道:“便是沈老板没完,我们也要走了……哦,他日若是再回来,希望贵布庄依然还健在。”
大步将将往楼梯上走。
“扰您担心,自然会健在。不送。”沈砚青拱了拱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女人的洒脱背影。好生刻薄的嘴皮子,不过倒是个坚强有担当的女人,这般一众人群刁难,任是头脑清醒不掉一滴眼泪、应付自如。当下便定了心思。
邓佩雯才走了两步,便听身后传来男子不慌不忙的带笑嗓音:“在下准备打造沈家自己的名号。定金我给你,你给我织布,绣景和布庄的印记。那加工费,我比别家多给你一层。邓小姐考虑几天,若是有意,自去布庄找我详谈,鄙人随时恭候。”
他竟是不贬低女子谋生嚒?
邓佩雯步子一顿,眼梢瞥见沈砚青侧面一道血红的‘抓痕’,又想到那日布庄内他对鸾枝的霸道与纵容,莫名的一根心弦儿动了一动。
冷冷扔下一句:“没得谈,太苛刻。”
……
雨停了,长街上却依旧水渍兮兮,溅得衣摆上星星点点。
魏五皱着眉头:“想不到竟然是个娘们,不过爷给她开的要求恁的苛刻,怕是她不肯答应。要是就这么一去不回怎么办?”
“她若是当真舍得一去不回,方才便不会答我那最后一句……先咬死了,等以后再松口,她便以为多得了利益,到时主动权便在我们手上了。”沈砚青薄唇往下一抿,莫名的想到老宅子里那个置气的女人。默了默,便往药铺方向走去:“对了,前些日子抢马场的土贼可有查出动静?”
魏五正暗自唏嘘感慨,都是漂亮女人,怎嚒少爷对旁的角色恁般的冷漠,独独对少奶奶却无底线纵容。
闻言连忙恭身回答:“查是查了,怕是查出来咱也没办法!那黑风口可不是一般的土匪,早先还没听说它有多大的名头,去年底来了个疤脸刀客,身手又快又狠,听说年前隔壁县一个钱乡绅就被活活砍了脑袋,抢去了好几箱的黄金。眼下连官府都不敢把他怎样,那几十匹马怕是要不回来了!”
“呵,我几时说过打算要回来?让你去查,自有我的用处罢。”沈砚青挑眉笑笑,因见药铺的掌柜迎出来,便再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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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绣品那些,架空不考据哦,亲们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