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打算穿越浩瀚炎砂吗?”
“我们来时也是这么走的,有什么问题吗?”
背着鼓鼓囊囊行囊的赫萝拉正在安抚从里面探头探脑的两只砂地小猫,她闻声回答道:“不愧是老师,赛尔卡洛的人偶师们想要探索炎砂深处的秘密许多年了,但是人偶进入其中基本杳无音讯。”
“不过……如果您是要前往科来,赛尔卡洛的港口似乎也有船能够抵达。”
路禹震惊道:“有吗?”
“科来的贸易商队规模十分庞大,赛尔卡洛附近的国家都与这片遥远的大陆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周期性造访的船队不少,如果正好能碰上他们返航,只需要花费些许金币就能搭上顺风船……我是这么听说的。”
抵达最近的一个大型港口后,赫萝拉的话得到了证实,不久之后就会有一批与科来海上贸易船队接触的远洋船队启程,只要完成一次转乘就能轻松地回到路禹熟悉的区域。
等待远洋船启航期间,在码头闲逛的赫萝拉用随身携带出来的一些钱币买了一条咸鱼,虽然不知道她心血来潮买这玩意做什么,但是路禹还是贴心地问要不要多买一条。
赫萝拉连连摇头,然后把咸鱼挂在了……背包外侧,长达一米的大咸鱼,鱼头朝下,如此姿态,颇像一把斩舰刀。
码头作为远洋水手的释放之地,码头总是不乏各种刺激性的消费,除开常见的街头赌博与酒馆,那些擦拭着浓重妆彩的女人也随处可见,这让路禹完全没有往人多的地方挤的想法。
魔力波动的气息让以旅游心态购买纪念品小物件的煤球顿生警觉,但在感受到那孱弱的波动后,便转化为了好奇。
如此忙碌的港口,醉酒的人打架斗殴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被一群人围观,旁边甚至有人支起临时的盘口现场下注,往来的小贩还在推销零食酒水,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机事件。
有点社恐的赫萝拉完全没有往前靠的念头,但看老师像是嗅到乐子一般往前凑,她不得不揪住触手,跟随而行。
战斗刚刚结束,躺在地上的显然是一位魔法师,他的手中还握着没被完全释放,魔力最终被周围人引导冲向天空的卷轴,而他这种输不起开卷轴的行为也遭到了围观众人的一致唾弃。
在他的对面,一个国字脸,只是简单穿着一件亚麻短衫的青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满是老茧的拳头,战斗胜利的他得到了众人的喝彩,也从临时赌局中拿到了属于自己的赌资,但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喜悦之色。
在整理好战利品后,他擦拭了一番自己的手,旁若无人地盘坐于地面上,双目紧闭。
“他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有意思,他的心跳速率越来越慢了。”路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变化,啧啧称奇。
从这个人身上,煤球感受不到一丝一毫魔力波动。
心跳几乎收缩为零的国字脸青年再度睁开双眼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的心率依旧低得不可思议。
“挑战,继续,在这一个圈范围内,任何能击败我的人,都能拿走十枚银币。”
路禹看了一眼地上画出的圆圈,半径约有五米。
通过路人,路禹知晓了他的名字,翻译为能理解的词语,大致意为噩梦般的大海。
没人知道噩海来自何处,他现身此地许久,却始终沉默,话最多的便是挑战说出规则的这一瞬间。
虽然性格孤僻,但噩海的擂台,迄今为止也只有一位闲着无事的八阶魔法师挑破了,其余人,即便是优秀的七阶魔法师,在这半径五米的圈内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只是一位武者,纯粹的武者。
一开始,还有许多魔法师慕名而来挑战,但在接连落败之后,他们很快便不再登台出丑,转而站在圈外,饶有兴趣地以观众视角欣赏着一场场对决。
“武者,只有这一个圈了。”
这是煤球听到的讥讽。
限定距离,让武者的爆发不再能被魔法师随手呼出的护盾所抵挡,变为有效伤害,是这个即将越来越稀少的流派最后的遮羞布。
魔法师不需要争一口气,他们只需要成为观众,以此取乐即可。
原本有登台试一试念头的路禹没有飘然而出的了,他莫名感到一丝悲凉。
也许是身为召唤先驱,知晓流派没落是何种凄楚的滋味,也许是为这些纯粹的坚持着而感到无奈,他拿出一枚金币,在一场噩海毫无悬念必将取胜的对局中买了他必输。
他本想以噩海打得不错送上一份鼓励,但这样的人只会把这种康慨认作施舍,更像是对他的侮辱,路禹随即作罢。
傍晚,码头围观的行人似乎厌倦了这里的表演,亦或是腹中饥饿需要觅食,噩海的圈子前人少了许多,再度调整好的噩海视线落在了路禹身上。
“你似乎是个强者,不打算试试吗?”
“不了。”
噩海面露失望之色,他开始收拾了自己的战利品。
“无论你想证明什么,没必要继续下去的,这里的人只是把你当做茶余饭后的一种消遣,而你也只是其他人眼中的赌博工具。”路禹说,“武者的没落,不是你们不够努力,是世界如此。”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噩海迟疑了一会:“就当做是我们武者最后的哀嚎吧……怀念曾经最美好的那些时光。”
登上远洋船时,噩海的连胜场次仍在节节攀升。
路禹凝视着港口仍在进行的比试,喃喃道:“纯粹的武者道路,确实死了啊。”
神明的概念已然出现,道路正在揭示,素朴的武者在这尘世大潮之下,渺茫如蚁,挣扎都显得那么可笑。
时代洪流滚滚而来,谁又能逆势而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