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的,正主顺畅的接受了璐璐奇怪的电波,并以“珊瑚”自称。
她将拖曳在身后洁白的,如同婚纱般的“裙摆”微微抬起,在空中亦如同在水中轻微摇曳的姿态直击塞拉和璐璐的审美,情不自禁地在聊天室赞叹一句“优雅”。
她们已经察觉珊瑚完整体态远比当前所见要大,即便悬浮,她的触手也几乎触及地面,而她之所以没有完全舒展身子,很大概率是不愿意比煤球如今的漂浮高度要更高,以免煤球必须以仰视的方式进行沟通——尽管珊瑚弄不清楚煤球究竟有没有眼睛。
“你似乎很熟悉陆地生灵的社交礼仪,很神奇。”路禹也发现了这一点,赞叹道,“你主宰的水母一族应该是这一次魔力潮方才诞生出智慧,这一点可以从外面水母的表现看出,你似乎格外不同?”
“严格来说,我是六百年前那次魔力潮中得以觉醒,但也只是拥有一个模糊的概念,真正完整地感悟这个世界还是这一次魔力潮带来的哺育。”珊瑚解释,“你看,偌大的族群中仅有我拥有了思考的能力,并沉默地审视这个对我再次陌生起来的世界。”
“六百年?而且只有你?”
“也许还有许多同族,但他们大都没能活到今日。”珊瑚回答,“拥有了智慧的生命才会思考‘活着’这一概念,否则便是本能的奴隶,因此自完全觉醒以来,我都在学习与模仿,您不是第一位造访这里的生灵。”
路禹为珊瑚所吐露的这句话所震撼,这打翻了他之前对珊瑚“呆萌”的印象。
“都有什么种族被你邀请?”路禹好奇。
“人、半龙人、血族。”珊瑚回答,“可惜半龙人与血族不太友好,因此他们被菊石留下了。”
珊瑚同样好奇,她向煤球伸出触手“请你不要介意,我只是想感受一番你的触感,这是多么奇妙的躯体,闻所未闻……路禹,你是什么种族呢?”
“我也是人族……只不过目前姿态有些奇特。”
捧着煤球摸来摸去,让塞拉和璐璐浑身痒痒的珊瑚微微一愣,摇摆的触手僵在半空,宛如定格。
“人类,真奇妙。”珊瑚大为惊讶,显露出一副求知欲被满足的幸福感。
为了不让这位刚刚完整觉醒的水母女王对人类有更深的误解,路禹立刻简单、委婉地解释了自己这幅姿态的一些细节,但珊瑚听完后却更为惊诧了。
“转移话题吧……没法透露更多细节情况下,我们越解释,她误解越深,这是新生种族与旧种族的第一次外交啊,塞太多奇怪的认知给对方不好。”塞拉有气无力地提醒路禹。
路禹连忙问“你邀请这么多种族前来,为的是什么?”
珊瑚立即回答“了解,学习,模仿,还有沟通。”
“我们与陆上种族的第一次会晤是在一次引诱式的阴谋中画下句号,对方提前布置了法阵,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
“懵懂的我们本能地察觉到了威胁,并没有进行激烈的反击,认为一切只是误会,然而等待我们的却是不依不饶的追杀。”珊瑚淡淡地说,“于是,我们让他们品尝了弥漫于水气中的毒素。”
“尽管完全觉醒后本能总在阻止我与其他种族接触,但是我仍然好奇为何如此?”
“为何我们展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却只能换来刀光剑影,难道这就是其他种族的礼节?”
“想要理解,想要知晓,求知欲推动我寻找答案,于是我开始了邀请。”
珊瑚说“但这并不顺利,任何目睹我们出没的种族第一反应皆是攻击,即便我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完全舍弃了攻击性与之交流,将他们迎入这处属于我们的家园并相谈甚欢,他们也会突然展露出歹毒的恶念,没有任何征兆,好似在那一瞬间有邪恶的灵魂占据了那副躯壳,抹杀了他的善良,只剩下血腥与肮脏的意志徘徊其中。”
“唯一的那位人类老者警告我,我在做危险的事情,好奇心会将我的族人带入深渊。”
珊瑚说到这突然沉默了下去,过了一会,路禹打破了沉默。
“可你还是邀请了我,我是你的第四位客人。”
“也许会是最后一次。”珊瑚摸了摸身后的珍珠,“第三次邀请时,血族破坏了一个腔室,试图从那里突破,逃出生天,这对承载我们的螺舟是不小的伤害。”
“与其他觉醒的古螺不同,它是呆傻的,但也是温柔的,愿意与我们分享它从未有生灵踏足的‘世界’,并允许我们随意点缀,它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家园……我不希望再听到它受伤后发出的消沉嗡鸣,每当那时,我的族人都会亮起难过的灰黑色,它们一动不动悬浮在一块,汇聚成星河,如同人类葬礼一般肃穆悲伤,而我也不希望族人悲伤。”
“那位人类老先生是对的,我要对还未觉醒的族人负责。”
璐璐在聊天室中一声长叹。
塞拉则是颇为难过地感慨“毁灭信任比建立信任容易太多了啊。”
亲眼见证一个新生种族逐渐舍弃懵懂,将最初,最原始的善意翻篇,把猜疑与防备置于首位,路禹不知道该感慨珊瑚做了正确的决定,还是该感慨毁灭信任的那些契机是如此之多。
“既然我是你的最后一位客人,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一定知无不答。”
珊瑚奶白色的身子泛起了一丝丝紫色,淡紫色的光晕轻柔地将她的线条勾勒得灵动、迷离。
“我也曾问过那位人类老者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各个种族都有足够的领地,却要征战不休,即便在广袤的海洋中,不为食物引发的征战仍然随处可见。”
路禹一愣,许久后,他问“那位老人怎么回答的?”
“他选择了沉默,然后说我迟早会知道。”
路禹也陷入了沉默,他很能理解那个老者沉默的原因,
“每个生灵对于‘足够’的定义都是不同的,也许当你的族人逐渐拥有完整的意识,你也就能理解,并且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
“是这样吗……”珊瑚若有所思,“既然这是未来才能得到的答案,我就换一个现在就渴望得到的回答吧。”
“如果可以,你愿意拥有一位异族朋友吗?不在乎它的种族,它的姿态,不会因为同族的观念而动摇念头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