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七人,有的常年不回家,有的也只过年回来露一面,反正地是不种,农业税也不交。收税的时候,乡里找不到人,就冲着村里要。村里实在没办法,就做主把那些地租了出去,只要租地人负责这些地的税费就行。租地户租过一、两年后,觉得只交税费挺合适,就向村里提要求,要长期租种那些地。当时村里也尽量和那些人取得联系,大部分人都通了电话,他们对于村里的做法也没有任何疑义,还说村里怎么弄都行。最近这几年,那些人也懒得回应这些,好多人也联系不上,村里就按惯例这么操作着。
现在一下子不交税费了,国家还给了补贴,额们知道,那些不着家的人,肯定要回来要钱要地,要和村里闹。额们村干部就和租种户商量,不再租给他们,可是租种户就说到了当时的口头协议,承诺好多租种人的租期确实也没到。要是早知道免除农业税的事,额们说甚也不会这么弄,哎,现在说这个晚了。毕竟有口头协议在那,额们只好和租种户好商好量,最后答复了租种户提出的条件——用差地换好地,在亩数上适当给予补偿。当时只想着解决眼前的事,加上那些人大部分都好几年没回来,以为他们也许不知道;就是知道的话,也还有换的地,反正他们也不真的种,到时把补贴给他们就得了。
后来,国家的补贴下来了,那十七个人的补贴就暂时留在了村里。好长时间过去了,那些人也没回来,就有村干部建议,村里没什么经费,先从保管的补贴里拿点用。额当时也是一时糊涂,就开了这个口子,一来二去用去了好多。真是好吃不好消化呀,结果那十七个人陆陆续续回了村里,一开始的那几个人都如数给了,可是后来钱不够,就给了一多半。好多人尽管不满意,也是吵吵几句,得到村里‘明年如数全发’的承诺,就走了。
卷毛和光头回来的比较晚,要求要全额补贴。现在村里把钱用亏空了,哪有全额的钱?再说了,还有三个人到现在没露面,还得给这三人留一些的。额们好说歹说,俩孬娃才同意先拿一半补贴,剩下的年底给清。当时拿上钱,他俩就走了,可是没几天就回来了,非要把剩下的钱全拿上。额觉得他们出尔反尔,就训教了他俩两句,可他俩根本不管这套,不但要钱,还要原来的地。原来的地到了别人手里,根本就给不了他俩,额就没应承他俩。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过了没过久,那些商量好的村民,也开始要原来的地。拿上好地的人自然不给,这事就一直这么吵混着。
前些天,俩孬娃打电话回来,说是村里要是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就到原来的地上去种;要是已经有人种了,也得把苗拔了。电话打完以后,好长时间没动静,额就心存侥幸,以为他们也就是一说,再加上租地的人也不把地交出来,就拖了下来。不过那些差地也没有种,想着实在不行的话,还能有个应付。结果俩孬娃还是回来了,就发生了那晚的事。”
见对方停下话头,楚天齐问:“就这些?”
“就这些。”候喜发道,“楚教授可得救救额呀,要是他俩再来闹腾,可就麻烦了。”
“他们不就是要钱要地吗,直接给他们就行了。”楚天齐说的很轻松。
“给不了,地是换给了别人,亩数也不够,钱就更不够了。而且这次他俩又加了条件,不但剩下的钱要全额结清,原来的地也要给他们,还要求村里多付补贴的两成,说是什么精神赔偿。”说到这里,候喜发咬牙道,“俩孬娃也太得寸进迟了,纯属是无理取闹,就是跌皮讹诈。”
“不要急于给别人下结论,主要是你们把事做的太差劲。”说到这里,楚天齐话题一转,“你说村里占用了一部分钱,当时是谁提出来的,有什么文字性东西没有?这些钱都用到了什么地方,正规票据在不在?”
候喜发吭哧起来:“谁提出来的?时间长了,额……额也记不清了。票……票据应该全吧。”
楚天齐一阵冷笑:“候主任,我猜想不错的话,主意就是你出的,知情人只有会计牛二楞。至于那些挪用的钱,恐怕并不是村委会用了,而是有人干了私事。”
“没有,没有,就是村里……大部分都是村里用的。”候喜发前言不搭后语。
“怎么可能?如果是村里用了的话,卷毛和光头为什么偏偏找你?你又为什么不找其他村委和你一块扛?”楚天齐连哼数声,“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又没有可依仗的人,才想到了巧利用我这个外人,你以为我不知情,以为我好糊弄,对不对?基层这些事,我门清的很,你不要拿我当傻子。”
“额……额……”支吾了两声,候喜发什么也没说出什么,低头看着地下。
“你什么,倒是说呀?”说到这里,楚天齐“啪”一掌击在桌上,“候喜发,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犯罪。”
候喜发身子一哆嗦,牙齿开始打颤:“犯犯……犯罪?楚教授你可不要吓……吓额,额……额最多把补贴都补齐了,不就行了吗?”
“你说的太轻巧了,这只是补齐补贴的事吗?有这么简单吗?我告诉你,候喜发,你这不仅只是犯罪,你犯的是……”说到这里,楚天齐再次一掌击打在桌上,“重罪。”
“重……重罪?重罪。”候喜发顿时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趴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