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儿一见,怔了怔,忽然一声欢呼,闪身从马上跃下。一个乳燕投怀,就投进了那道人的怀中。
看她如松鼠般,吊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哪怕这男人是她的亲爹爹,小道士也不由地心中酸酸:我去啊,要不着这般亲热吧!
那道人双手虚抱着朱雀儿,笑得那叫合不拢嘴,嘴里直叫着:“雀儿,雀儿,我的宝贝女儿。”
这番父女情深的模样,却让小道士的心猛然一震,他呆住了:
原来,有父母是这个滋味啊!
高兴时,可以扑到父母的怀中,笑个不停;伤心时,更可以扑到父母的怀中,哭个不停。不管是好是坏,这世上,总有一个怀抱,可任你停留。
哎!真真羡慕啊。
他正发着呆,又停官轿落下,轿中下来一人。
这人肥头大耳、慈眉善目,若剃净了头发,倒有几分神似弥勒佛。
他脸上堆满了笑,一时一双不小的眼,眯成了一条缝。他笑道:“雀儿!”
雀儿一见,终从她父亲身上跳了下来,拍掌笑道:“赵伯!赵伯原来跟爹爹在一起啊,太好了!”
赵伯伸手一指:“最问那位是?”
朱雀儿这才醒悟过来,急急跑到小道士身边,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的手就走,边走边说道:“爹爹,赵伯,我跟你说,他啊,就是个丑八怪、穷酸、色鬼。”
“啊,不对,他不是色鬼,他是丑道士。”
稀里糊涂地被拉着,直走到众人身前时,小道士才反应过来,心中暗暗叫苦:“我去啊。雀儿,矜持,矜持,女人的矜持嘞。”
他手轻轻地一挣,没挣脱;再轻轻地一挣,还是没挣脱;再用力一挣,雀儿生气了,掐了他一下。于是小道士安静了。
见此情形,那道人和赵伯面面相觑,齐齐大惊。道人便问:“雀儿,这位是谁?”
朱雀儿这才惊醒过来,烫了手似地急急甩开小道士的手,然后眼一瞪,嗔道:“丑道士,你拉我的手做什么?”
小道士,……
看着父亲和赵伯似笑非笑的眼神,再看看四周的一众人一脸,“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朱雀儿羞涩了。
她迅速躲到父亲身后,扭捏了几下后,才答道:“丑道士他姓张,名天一,道号天一子,是天一派的唯一真传弟子。”
这话一说,那道人和赵伯尽骇然失色!
道人正微笑着,摸着美髯的手猛地一颤,生生地扯下了几根长须,疼得脸一抽。赵伯那便是不笑,也似在笑的脸,猛地一僵,天生的一张笑脸上便带上了几分凌厉。
只是这两人绝非常人,一惊之后立即恢复如常。只是一时之间,看向小道士的眼中,依旧复杂莫名。
小道士心中奇怪不由地起了几分警觉。
却听那道人笑道:“原来是天一子。天下第一捉鬼高手天云真人的唯一嫡传弟子,当今天下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捉鬼第一人!”
“这年多来,尊驾的大名时时传入老道的耳中。老道早就想一睹尊驾的风采,没曾想,今日却是如愿了!”
小道士这才心中释然,当下一拱手,恭敬应道:“小子无德无才,怎当得起尊长的如此谬赞。”
朱雀儿却喜道:“丑道士,我爹爹眼光极高,极少夸人哦!他老人家既然这么说你,那就是了。”
那道人失笑道:“雀儿,你这,”说到这,他故意停了下,才接道:“你这朋友啊!可真了不得。天一子的所作所为,便是你爹爹我听了,也大是震惊,直呼不可思议。”
“青城山下,一场大战,我道家大派玉线派几全军覆没,独有天一子活了下来,最后击杀恶鬼!”
“潼川法会,天一子请动真神显灵,一时神光四射,清晰可见。满城人大惊,无不跪拜小神仙!”
“三牛村那,数十佛家高僧身死,道家神宵派也伤亡惨重。唯有天一子破了大阵,杀了阴神,自身无恙!”
“九宵宫里,天一子白日召雷,声震十里,利州百姓无不以为神迹。本已忒微的神宵派,于是声威大振!”
“定军山中,有鬼将破阵而出,再得奇遇,一时几无敌于阳世。最后,却被天一子所诛。当中神妙,不得而知!”
“李家村那,有邪道妖法惑众,迷尽十万百姓。天一子于无数愚民的围杀中,竟杀了邪道,还点化了世人!”
“这些事,桩桩件件,做了一事,便得一世声名。可天一子年纪轻轻,却样样皆做。如此人才,便连老夫我,也是心中敬畏啊!”
朱雀儿听了大喜,情不自禁地就摇着小道士的手臂,笑道:“丑道士,先前你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笑你是个牛皮道士。可没想到,你竟还是个谦虚道士。”
得人如此盛赞,还是如此非凡之人,还是朱雀儿的爹爹,小道士再是淡然,心里也喜不自胜。
只是欢喜之余,他也有些疑惑:除了一些少人有知的事,如祭天山里除毕摩、扶柳村里杀厉鬼,还有最近的事,如封禁阵中战鬼王,自己所做的事,竟被这人道了个分明。
要知那些事可远在川蜀,而此地却近京城。两者之间,相差何此千里?
看出了小道士心中的疑惑,那道人笑道:“贫道太一子,是太史局丞,及道录司右正。道录司代表朝廷,掌天下道教。天一子你是我道门新秀,若连你都不知,贫道这右正,未免当得太不称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