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貌似还有两个时辰呢。穆元成,你说要是本姑娘出手,这没人主持的血裔分光阵,有本事抵抗上几个呼吸?”
闻言,穆元成脸色大变。
他看见高空之上,一片金钗彩蝶,更有华美珍珠四散,露出一个七色彩衣的身影出来。
“金钗彩衣娘?千里狐之主!”
穆元成的脸色死白,声音沙哑,嘶声狂呼道:“金钗彩衣娘,难道你不怕神魔之障?贾宝玉,你怎么敢调取妖将出手?”
他连续问了两人,其中一人满是明了,另一人,却是若有所思。
宝玉抬头问道:“彩衣娘,我不清楚神魔之障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也略微察觉了一点——
这举人之间的事情,进士、妖将,一般都不能插手吧?”
“没关系,三十万两银子的同袍情谊,足够让奴家不堕神魔之障。”
金钗彩衣娘笑意吟吟,微微扬起素手。
她如玉一般的手掌挑动起来,仿佛风不是风,夜不是夜,就连春夏秋冬鲜快明了的四季,也好像突然杂乱起来……
“疯了!你们都疯了!”
穆元成跌坐在地,拍着泥土好似疯癫。
“妖将妖气沁透一切有可形之物,沁透一切无可形之物,霍乱一切道理,自然能随手灭杀我等府上满门,可是……可是啊……”
他哭得凄惨、苍凉,盯着金钗彩衣娘的老眼又满是敬仰、期盼,还有恐惧。
他的脸色死人一样白,他的声音抖而且哑,他急口叫道:“贾宝玉!进士、妖将对举人出手,在咱们大周是必死之罪,谁也保不住她!
贾宝玉,你真的愿意为了灭杀我等,要牺牲一个妖将吗?
这是死规矩,是死规矩呐——”
闻言,宝玉连忙正气加身,吟哦中飚上天际,紧扣住金钗彩衣娘的皓腕。
“这老匹夫说的,是真的?”
他盯着金钗彩衣娘一片坦然的脸,急口问道。
金钗彩衣娘看了眼自己被扣住的手腕,有点不自在的挪开半步。
她不作隐瞒,又是坦然道:“是真的。进士、妖将,已经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
“如此,你回去就好。我不是进士,不明白另一个层次的东西,别让我没了把握。”
“您还有把握?等到卯时三刻……”
“我有把握,用不着你出手。”
宝玉很认真的道:“吟哥儿已经死了,不能再有人死,你也不行。”
“我……不是您的人呢。”
“从今天开始,是了。回去,等我成为进士,再来见我。”
宝玉松开自己的手掌,祭出君子剑,剑尖正对脚下血色光罩,他吟哦开口。
“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
庭轩寂寞近清明,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楼头画角风吹醒,入夜重门静。
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吟哦刚起,猎猎寒风陡然回暖。
一时间,竟然有金钗彩衣娘刚才出手的半分异象!
只见君子剑紫银剑光化作漫天风雨,瓢泼冲刷不绝,在那血色光罩上溅射星点雨花,带起细碎魅影,恍如碎花飘洒,雨打风残……
美丽之极!
梦幻之极!
也是凄凉之至!
宝玉身形回转,收起君子剑,笑了声:“果然,是个好硬的王八壳呢。”
他笑得清淡,但是老妖、钱谋学,乃至身为妖将的金钗彩衣娘,却都惊愕到扩大了瞳孔。
钱谋学咽了口唾沫,恍然明白了什么,没敢说话;
金钗彩衣娘没他读书多,只觉得此词甚好,也就赞叹道:“宝二爷果然诗才过人,这篇文章,应该是您即兴所出吧?起码是个煊赫!”
煊赫?
周围的天地略微波动,荡起一阵笑声。
金钗彩衣娘哼了一声,彩袖一甩,登时让得附近显出上百道身影。
其中有人身着官袍,有人穿着便服,甚至有人还是安歇时内衬的里衣,抱着肩膀尴尬的笑。
“看热闹也就罢了,还敢笑话本姑娘?”
金钗彩衣娘冷声说道。
那个穿着里衣的,宝玉见过,不知道姓名,但是知道在朝堂之上,这位面貌威严的中年男子,穿着从三品的官袍。
而且从金殿所站的位置来看,应该是刑部侍郎……
他心里一惊,连忙拱手道:“末学后进贾宝玉,见过诸位前辈。”
“当不起。”
刑部侍郎无所谓的笑道:“本官今个误了职司,就是在这看热闹的。你贾宝玉的事情,陛下不开口,怎么也得给你两个时辰,等到卯时三刻,群臣上朝……
贾宝玉,你这等举动,真个是犯了大忌讳,老夫本想参你一本,但是听你此词,老夫给你个面子。
参你时,就不朝要你性命的方向去了。”
又有人轻声笑道:“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有趣,你小子是由迟暮联想世事沧桑,感叹一切美好事物都会破灭……
你还年轻,如此唏嘘不好,但也证明了你小子有情有义,真个看重……嗯,那个死掉的,是叫乐阳吟吧?
他怕是虽死无憾了。”
“老夫反而更喜欢‘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真是描神之笔,极其微渺之至。
这首词要是我等书写而出,在十城共举之中,也算是不错的词篇……金钗彩衣娘,我等不是笑你,而是你说的煊赫,只是贾宝玉这个举人书写出来才是。
要是我等书写而出,定然是十城共举。你啊…...说差了。”
这些朝堂官员虽是赞叹,声音却极为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