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浩然的目光凄怆无比,带着茫然和癫狂:“剩我一个人,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爱不得,连一个恨的人都没有了。一切往事云烟散尽,可我还活着。”
说到最后,萧浩然的声音低不可闻,谢言晚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同情。
这一段纠缠里面,除了萧澜照之外,谁都是凶手,可又都是受害者。
然而就如萧浩然所说,云烟散尽,往事已成灰,活下来的人,也不是胜利者,反而在每一日持续受着煎熬。
生亦何欢?
谢言晚叹了口气,低声道:“舅公,您还好么?”
萧浩然良久才回过神儿,自嘲的笑了一笑,道:“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着,从地上爬起,可由于长久的跪着,让他的膝盖都有些酸麻,让萧浩然差点倒了下去。
还是谢言晚眼明手快的扶住了萧浩然,道:“舅公,我扶您出去吧。”
萧浩然不置可否的点了头,任由谢言晚搀扶着自己,朝着外面走去。
外间阳光照到身上的时候,那些寒意仿佛尽数被驱散蒸发,唯有他脸上的泪痕,证明着那些过往的真实存在。
谢言晚一路将他扶到房间内,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副画像。
画中的女子,一袭白衣坐于花下,眉眼中的安稳和宁静,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四个字:浮生安稳。
而萧浩然在看到她的目光之后,便解惑似的,看着画中人,缓缓道:“这就是你外祖母。”
其实他不说,谢言晚也有些猜到了,毕竟,能够被萧浩然这样堂而皇之的挂在房间之内的,怕也只有那个人了。
就算谢言晚见过那么多的美人儿,可也不得不承认,萧澜照是真美啊,美得像是那人间富贵花,合该被人捧在手中,珍而重之的收敛保存。
念及此,她又想起萧浩然嘴里的故事。
当年的萧澜照,在遇到那个呆愣愣的书生之后,竟不顾所有人的阻止,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
想来,那时的萧澜照也是幸福的吧。得一人心,执手前行。
纵然后来那样惨烈,可至少她这一朵富贵花,为之绽放过。
谢言晚心中暗叹,萧浩然怨恨萧念,可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根源?女子因爱而生因爱而恨,可若是没有萧浩然的娶而不负责,才是原罪吧。
只是,这样一桩冤孽债,谁是谁非,又岂是旁人能说得清楚的?
她这厢感叹着,一时竟有些心中感慨万千,不想萧浩然却突然张口,问了她一个措手不及的问题。
“晚儿,你就打算跟凤栖止这样耗着么?”
闻言,谢言晚微微一愣,下意识反问道:“舅公为何会认为,我是在跟他耗着?”
听得这话,萧浩然脸上带着几分深沉,道:“他连一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你,如何不是耗着?晚儿,你能有几年青春,等到年老色衰,却无所依傍,你当如何?”
他是男人,也最了解男人。若是一个男人连名分都不愿意给一个姑娘,那只能说明,她不够重要。
可是萧浩然却不知,凤栖止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愿意给她一个交代。
这件事情,谢言晚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想起那个男人,她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意,带着痴情姑娘特有的模样,眉眼带笑道:“可是我愿意啊,只要在他身边,就够了。”
萧浩然不了解凤栖止,她可以理解,毕竟那是外人。她了解便够了,毕竟她才是陪伴着凤栖止一生的女子。
只要她足够相信他,二人心心相印,便足矣。
见她这模样,萧浩然越发有些叹息,劝慰道:“晚儿,听舅公一句劝,你还年轻,合该找一个更好的。”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又有些悠远,望着墙上那一副美人图,缓缓道:“你是萧家的后代,原该比世上女子都高贵,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作践自己呢?你若有心,萧家可以全力助你。”
不管是谢言晚想要另嫁还是如何,萧家都会全力以赴,自己更会拼尽全力,给谢言晚最好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照儿的骨血。
却不想,谢言晚听得他的话,只是摇着头,浅笑着拒绝:“不必了。”
她眼中虽然带着笑意,可是神情却格外的坚定,一字一顿道:“旁人再好,我都不需要。这世间千万人,我只要阿止一个。阿止怎样待我,我也都欢喜。”
眼见得谢言晚这神情,萧浩然顿时愣怔住了。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萧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