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一怔,“在这里?这,有些不大好吧?”
李后淡淡道:“王左将军身份特殊,就是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带他过来吧。”
宫中老人都知道李后的话从来不说第三遍,内侍不敢违逆,小跑着离去。
片刻之后,一个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的年轻将军大步走来,在方亭外跪下,道:“臣王左叩见娘娘!”
亭中侍女都大感兴趣,纷纷偷瞄。只见这将军面白无须,眉宇间顾盼生姿,英俊是英俊了,却显得有些阴柔之气。
李后轻抬手,示意他起身,徐徐道:“有什么消息这么重要,定要面见我不可?你可知,若是这消息没那么重要,就是杀头的罪。”
将军脸色一白,忙道:“消息来自宋阀七公子宋子宁,他自中立之地不惜耗费将消息破空送至秦陆,再接力交到臣的手里。子宁将军明言,此消息事关李氏未来,必须亲自交到您手上方可。”
“宋子宁?听说他是个聪明人。”听到这个名字,李后面色稍缓,随后道:“拿来看看吧。”
将军赶紧取出两个封筒,交给了身边的侍女,说:“七公子一共送来两份,说都是同样内容。小臣不敢保留,全都在这里了。”
李后接过封筒,看看封印完好,就欲打开。这时亭后阴影中忽然走出一名老迈内侍,道:“娘娘,小心有机关,还是老奴来吧。”
李后微微一笑,缓道:“既然是聪明人,就不会干这种笨事。这么小的封筒,里面不管装的什么,又岂会伤得到我?”
说罢,她双手一扭,已将封筒拧开,从里面抽出一封信,细细读着。
信不长,李后却看得异常仔细,反复看了数遍,才将信放下。然后她又拆开另一个封筒,将两封信比对了一番,见内容确实是一模一样,就双手轻揉,信纸立刻化为一缕青烟,随风而去。
李后端正坐着,眉宇间似喜似忧,又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凝思片刻之后,她方似笑非笑地道:“这孩子,倒真是胆大,连我都敢算计。”
亭外的王左将军听了这话,猛地一惊,再被李后目光一扫,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地不起,全身颤抖,但却未曾讨饶。
“王左,那宋子宁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心为他办这种事。”李后淡淡地问,柔媚的声音中透着丝丝寒意。
王左咬牙道:“七公子曾甘冒大险,救下了小臣的独子。小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此恩德,臣愿以死相报。除此之外,臣也相信,七公子断然不会害我,也不会害您。”
李后微微一笑,道:“有情有义,知恩能报,倒也是不容易了。这个消息确实于我十分重要,这样吧,你去荣国公那里走一趟,就说是我的话,看看有什么外省的缺儿,就由你填了吧。”
王左又惊又喜,急忙磕头,道:“谢娘娘!”
李后轻挥手,让王左退下。她凝思片刻,道:“取我的偷天玉匣来。”
老内侍一惊,劝道:“娘娘,那东西不可多用啊!”
“无妨,此事值得用一次。”
老内侍不敢再劝,转身而去,片刻即回,手中捧着锦缎,缎上放着一方凝脂玉匣。
李后接过玉匣,打开匣盖。匣内是数片玉片,片片薄如蝉翼,上面各自刻着一个上古文字。这几个上古文字十分冷僻,在场诸人,竟无人识得一字。
李后取出玉片,默算片刻,扬手就向地上洒去。玉片落地,发出丁丁咚咚的悦耳声音,此起彼落,如跃动的精灵。
李后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放过每个细节。在场无论战力深不可测的几个内侍,还是侍女,都屏息静气,丝毫不敢惊扰了李后。入宫多年,李后还是第一次用这偷天玉匣,也是第一次全力出手测算天机。若是在这当口坏了她的大事,杀头都是轻的。
李后能够登上后位,靠的可不只是温婉与美貌。
玉片在地面跃动着,忽然间啪啪声响起一片,所有玉片竟同时碎裂!
李后脸色刹时雪白如纸,猛地咳嗽起来,直咳得弯下了腰。
众人皆是大惊,却无人知道推衍天机是否已结束,自也不敢过去,于是个个手足无措。
咳了好久,李后方直起身体,看了看刚掩着口的手。手心中有一滩鲜血,看着触目惊心。
她取过一方白巾,擦去唇角和手心中的血,忽然笑了,自语道:“天机啊天机,岂不知越是遮掩,就越是分明?”
她重新坐得端正,脸上笑容消去,尽显大秦母后的威严,道:“把这些都清了吧,另外,去请刘公公过来。”
片刻功夫,一个须发皆白,长眉垂至脸侧的老内侍来到方亭外。他并未跪拜,仅仅是行了一礼,便道:“李后找老朽来,有何吩咐?”
李后对刘公公没有跪拜,似是觉得理所当然,道:“有件私事,想要请公公跑一次中立之地,带几句话给狂澜。话带到之后,公公可以相机行事,不急着回来。”
说罢,李后口/唇微动,束音成线,送入刘公公耳中。
刘公公长眉忽地一扬,道:“老朽明白了,定当尽力。”
李后温婉道:“有刘公公出马,定是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