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宋歆思考曹操的用意时,突然听见他开口了,
“周文直,宋歆,你们二人身为冲儿的侍从,理应同心同德,避免嫌隙。可是你们二人却闹到如此境地,实在让本相失望。你们暂时回去思过。”
宋歆一怔,怎么这是各打一板子的意思了?
周文直却长舒一口气,伏地拜谢。宋歆虽然满腹狐疑,也只能拜谢。
曹操又看向了魏讽,神色严肃说道“魏子京,你的儿子被邪教妖人利用,这都是你管教不严之过。而且你还让人掳走虐待宋歆家眷,并侮辱魏子明。你可知罪吗?”
魏讽慌忙伏地拜道“下官知罪,还请丞相责罚。”
曹操看向崔琰和华歆,“你们二位有话?”
宋歆一怔,崔琰和华歆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可曹操为什么这么问呢?
崔琰清了清嗓子说道“丞相,魏子京虽有管教不严之过,但他的儿子已经死了,我看就暂不处罚了吧。”
华歆道“崔大人此言差矣,魏子京不但有教子不严之过,还令人掳走宋歆家眷,羞辱魏子明,伤其髌骨,岂能就这样不处罚了呢?”
魏讽后脑一麻,没想到同为冀州士人的华歆居然不帮自己说话。他一阵心慌,眼睛不由看向了一直沉默的魏通。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睛里确很平静,一点看不出愤怒来。
但是这平静的眼神,却让他汗流浃背,倒不是因为真的对魏通有什么愧疚之意。只是因为自己才刚受到举荐不久,难道自己的官场之路就这么终结了吗?对他而言,儿子老婆死了,再娶一房生养就是了,可是一旦罢官下狱,自己这后半辈子,怕是要被家中其他的兄弟嫌弃。
“丞相,魏讽无知,冲撞了丞相爱将,可那都是刘糜郑越等人挑拨是非,我一时负气,才会做出此等糊涂之事来。在下愿意亲自登门向校尉大人请罪。”
曹操这时候话锋一转,“嗯,这次本应该治你的罪,但念在你失子和丧妻之痛的份上,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魏讽眼眸一亮,“请丞相示下。”
“着你明日亲自去魏子明府上负荆请罪,若子明愿意原谅你,这次就不追究你了。”
魏讽大声拜谢道“多谢丞相!下官绝不迟延。”
曹操捋了一下胡子,“听说魏老夫人大病一场,你去请陈太医上门为她诊治吧。”
魏讽此时激动的眼泪几乎都流了下来。宋歆也暗暗吃惊,这是拍一巴掌给个枣,把魏讽拿捏的死死的。
最后曹操看向了华歆,“刘糜和郑越同邪教妖人勾结,搬弄是非,戕害无辜,该办何罪?”
华歆毫不犹豫说道“刘糜郑越,当判腰斩,弃市,夷三族。”
郑越听到自己要被夷三族,吓得浑身哆嗦,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像一滩烂肉爬不起来。
曹操沉思片刻后,“两人免去夷三族,着典校署捉拿刘糜,一并治罪。”
赵达一抱拳,“诺!”
两名校事将郑越架起,扔进了囚车之内。不过只杀他一人或许还是个好消息,至少郑氏的族人得以保全,而且郑家也不是他一个儿子。
宋歆起身走到魏通面前,“魏大哥,你的腿怎么样了?”
“用了你的药,好多了。”魏通拿起身边的拐杖,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回家途中,宋歆说起了自己的疑惑,曹操为何这样判决。
魏通笑道“丞相这是平衡之术罢了,周文直所做的事,他其实一清二楚,可现在荆州局势不稳,若只是一个周文直,杀了也就杀了。但其舅父刘先在荆州颇有人望,如果杀了他的外甥,怕是会让荆州士人离心。至于魏讽,呵呵,你可知道丞相正在让他整理冀州的钱粮卷册,这是有了封地称公的意思了,这时候冀州士人的支持就愈发重要。”
宋歆点点头,“恐怕他不仅仅是要称公,将来还是要称王的。”
魏通轻轻点头,叹了一声道“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怕是都会成为绊脚石的。”
“大哥,为何你和荀大人一直阻止丞相呢?他若称了王,或者...在进一步...对你不是也有好处吗?”
魏通脸色一变,眼睛扫向四周,发现没人后才严肃说道“此等悖逆之言,今后决不可再说!”
宋歆这才压低了声音,“魏大哥,我只是疑问...”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有时还是无法理解这个时候的人的坚持,为何就把所谓正朔看的那么重,难道不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按现代人的观点,这就是轴,是固执,是不知变通。可总有些人就是这么固执,甚至不惜身死也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