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知道,那个在殿堂之上举止落落的怀袖,在众人眼中早已木秀于林,拔节而出,其实内心里,亦如囚禁如金丝笼中的鸟儿,一心向往天际。
她原本还耐得住,只是今日之事定然触碰到了她心中的纯然净好,然深宫之内,这些尔虞相欺之事却是稀松平常,如今要怀袖用那颗洁净如雪的心去面对这些污浊不堪……
容若心中一阵疼,手臂用力将怀袖紧紧拥住,恨不得将其按压进自己的身体内永远不分开,永远为她遮挡住外面风霜雨雪的侵扰,撑开一片蓝天任她翱翔。
“怀儿,再忍耐些时日,一来,此刻的你若出宫,除非有太皇太后的口谕,二来,我的书就要刻完了,到那时,我便有足够的资本向万岁,太后请旨要你。”
容若说到动情处,双手轻轻扶住怀袖的双肩,低俯下脸,月色映着一双烁烁闪耀的星眸紧紧注视这怀袖盈亮如水的眼睛,充满真挚说道:“怀儿,我对你说过的话,便已经篆刻在了我的心里,只要我尚存一口气在,觉不留你一人受苦。”
怀袖望着那双如往昔一样炽热的眼眸,唇边轻轻牵出月牙一般的笑,面似秋水,微微颔首。
两人相依一时,怀袖突然想起什么,再次挣出容若的怀抱,问:“如今,你阿玛的事儿到底怎么处了?”
容若轻抚着怀袖柔软青丝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前些时皇上似有意要严查阿玛贪污河槽银两之事,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却又放下了,还听说有人故意陷害阿玛,皇上一时按下这件事,也未曾深究,万岁圣心深虑,不是任人随意揣测的,至于究竟如此眼下还尚不明了。”
说罢,又忍不住轻抚了抚怀袖的脸颊,安抚道:“你别为这些事儿操心,只顾及着自己的身子才要紧,瞧你,进宫后越发清减了许多。”话语间充满怜惜。
“既然如此,那日顾贞观为何又不让我接近你?”怀袖心中犯疑,继续问道。
“顾兄那么做不过是为了你我好,眼下皇上带了我来承德行宫,就说明我阿玛的事儿暂时还未殃及于我,可宫内人多嘴杂,虽然皇上暂不猜忌于我,可未必他人没有旁的想法,人心似井,难以揣度,还是小心提防为好。再者……”
容若顿了顿,伸手撩开怀袖脸颊旁侧被风撩拨起的几缕发丝,说:“你可知你如今在宫内,也是备受瞩目的人物了。被人瞧见你与我那般亲近,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怀袖指了指自己,手推着容若的胸膛,不悦道:“你从哪儿听来那些闲言碎语?旁人说的你也信得?”说罢,微含嗔怒扭过脸不理容若。
容若笑着温柔扳过怀袖的身子,和声哄道:“我又没说猜疑你的话,只是宫内人皆如此说,再者,你今日的华彩也是有目共睹,我心中也为你高兴,夜明珠岂有久被遮盖之理?”
怀袖一双莹波目凝视着容若说:“我的心思你明白,不管旁的如何,我只要你懂得就行。”
容若闻言,心中动容,将怀袖复拥入怀内,脑海中却莫名地想起康熙第一次在兵部尚书府见到怀袖身着女儿装时候的神情,心内泛起些许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