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原本不想怀袖入局,但见康熙说话了,也不好再开口阻拦,只能在心里暗自替她捏把汗。此盘棋局明明胜败已定,他猜想怀袖已定是为了替自己解围,才勉为其难应战。
张廷玉见怀袖神色从容应战,心想:今日没准儿遇到国手了,心下早已激动不已,摩拳擦掌拭目以待。
“若是按照先前的棋路下,黑棋已无胜望!”怀袖已经详细分析了白棋的路数,但紧跟着话锋一转,笑道:“但这不过是黑棋之人审局未明而已。”
“那就请公子接着下。”张廷玉兴奋地忍不住催促道。
怀袖略微想了片刻,拈了颗黑子,出手便在刚才张廷玉侵入的白子旁补了一着。
“妙手!”张廷玉忍不住赞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张廷玉退子向后一连,说道:“君可谓:‘持重而廉者多胜!’”
怀袖笑而不语,见自家阵地已经巩固,便再投一子卡断了张廷玉的腹地与棋根相连之处。
“高招!”张廷玉又忍不住连声赞叹,袖子一抖反扳出一子,笑道:“与其无事而强行,不若因之而自补。”
怀袖听出了张廷玉口中有些不服气的味道,便浅笑道:“仁兄是熟读《围棋十三篇》的,其中有一篇说得好:谋言诡行乃战国纵横之说。棋虽小道,实与兵合。得品之下者,举无思虑,动则变诈,或用手以影其势,或发言以泄其机。得品之上者则异于是,皆深思远虑,因形而用权,神游局内,意在子先,因胜于无朕,灭行于未然,岂假言之喋喋,手势之翩翩哉!”
张廷玉见怀袖居然脱口便引说棋经十三篇中的《邪正篇》,心中极为佩服,却也有些不服气,心里暗自较劲:我不跟你逞嘴上的功夫,少时只叫你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咬牙,又在怀袖唯一的角上点了二五杀着。
康熙和容若原本看的起劲,听得也过瘾,但见张廷玉也起了杀心,都知他棋技厉害,不禁为怀袖捏了把汗。
没想到怀袖年纪虽小,性子却极沉稳,根本不理睬这些,见张廷玉中腹的大块白棋与边角的连接已经被卡断,便招招紧逼,围攻死剿。
张廷玉冷笑一声,单手高投一子,没几着,便将怀袖中腹被围的三十余子一下尽收,双手捧着放进怀袖手边的棋匣子里,怀袖手边的黑子顿时堆积如山,棋盘上真个“白茫茫”一大片了。
张廷玉抬眼,见怀袖竟面无表情,便没言语。
康熙和容若都觉这一局胜负已明,好歹张廷玉没输,康熙还是觉得脸上有些颜面,为和场子笑道:“胜败兵家常事!”
容若也正要与怀袖说话,只见怀袖仍镇静自若地稳稳坐着,口中道:“且慢!”,随即悠然浅笑道:“且投几招何妨?”说话间,又拈起一颗黑子,轻轻落在刚才提过子的白阵之中。
三个大男人此时方才看出来,被围困的中腹大块白子尽是断点,怀袖这一子投入,正是做眼要点,不禁怔愣在当地。
等张廷玉反应过来,手忙脚乱补救时,哪里还来得及!刹那间,白棋已被斩杀成几段死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