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苏明康总爱在这个时候摆弄院子里的几盆花草。
给它们松松土,浇上一瓢井水。
一边悠哉悠哉的惬意赏花,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黄-梅戏胡乱哼唱。
这两年,他是真正意义上的闲了下来。
回桃山村的次数少了,方家的生意也不瞎掺和了
老老实实的待在家,白天洗衣做饭,晚上遛狗赏花。
兴致来了,他会死缠烂打的求着拖着方玟萱去压马路,回忆一下当年,感慨一下今日。
幸福,来之不易的幸福让他从未有过的安生满足。
真要说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大抵上是三件事。
一个是苏童鸢的婚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快四十岁的人了,愣是一天天的喊着单身万岁,着实让苏明康感到崩溃。
三天两头的开导,苦口婆心的规劝。
好的坏的说了一箩筐,自家闺女油盐不进,依旧我行我素。
好嘛,闹的没撤,苏明康也只能由她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老苏家的香火有人继承,女儿家家的他也不能多加干涉。
第二个,飞升仙界的苏宁。
如果说苏童鸢是苏明康眼皮底下的烦恼,打不能打骂不能骂,这好歹还能看到,好歹还在身边。
苏宁不同,自打他踏上修行之路,自打他不得已去了仙界。
这几年里,无数个夜晚,苏明康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从梦中惊醒了。
无一例外,全都是噩梦。
梦到宝贝儿子被人追杀,梦到他全身是血无路可逃。
苏明康怕啊,怕苏宁真的回不来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自问承受不起那份痛苦折磨。
第三个,同样飞升仙界的苏星阑。
对于这有些不着调的三哥,苏明康是打心眼里牵挂惦记着。
兄弟四人,他和老三的感情最好,也是最深的那个。
一是年龄上差不了几岁,二来,苏星阑装疯卖傻的那些年,一直是他在默默的照顾。
气归气,到底还是念着他的。
好比此刻,他给所有花草浇完水,顺手给自己点了根烟。
左边口袋是四十五块一包的大中华,专门用来发给客人的。
右边口袋装着五块一包的老黄山,是他从前抽惯的口味。
他抽惯的,自然也是苏星阑抽惯的香烟牌子。
“哎。”
口鼻冒烟,无声叹息。
苏明康蹲在花台边犯愁,仙凡有别,这万一哪天他要是突然死了,按老家的风俗,是要儿子侄子送终的。
大哥苏建国两个女儿,二哥苏长泰一个女儿。
三哥苏星阑,呵,孤家寡人无子嗣。
四兄弟里就他生了个带把的,偏偏还不在身边。
苏宁不在,这或多或少的,他觉得自个可能会死不瞑目。
多好的日子呀,吃喝不愁,亿万身家。
出手大中华,回家坐宝马。
桃山村村民哪个不羡慕他?
哪个不在背后眼红嫉妒他?
祖坟冒青烟的福分,临死遭人笑话,苏明康想想就难过,越想越想哭。
“臭小子,要不是我这几年身体不太行,我一准让你妈给你生个弟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号练废了,得想办法练个小号重新开始。”
嘀嘀咕咕的,他熄灭烟头朝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