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维申也道,“即使没有,多与赵世将联系几次,也能将韩三多蒙上一段时间。”
老九话中隐隐掺杂着的东西,让文及甫神情变得淡漠起来。
文维申嘴角微微翘了一点,转对文彦博道,“大人既然起来了,要不要回家去?”
“为父在太庙辛苦做了一场,现在就回去,岂不是平白浪费了那么多心力?”
“可这里毕竟是医院……”文维申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声音放得更低,“这里的饮食……难保没人起坏心。”
方才文维申左堵右挡,硬是不吃医院开出的药,就是担心这一点。
“韩冈真有这个胆子,还会跟章惇开什么大议会?身居宰相,手握大军,谁能跟他们叫板?谁不服直接抄家灭族!要不是他这般畏首畏尾,为父就在洛阳继续窝着了。”
“现在还是一样能做。”文及甫提醒道。
“迟了。”文彦博冷笑道,“章、韩二人,都说是名相。可一遇到大事,就乱了阵脚,根本就是废物。”
文及甫道,“也可能是章、韩之间有嫌隙,真要宰相接掌大政,两人肯定要先斗个你死我活再说。不得而为之。”
文彦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又暗自叹息。
这个儿子,有时候的确很敏锐,可大部分时候还是一个糊涂蛋。
“不管是什么原因,自缚手脚的宰相就是只纸扎的老虎,看破了之后,谁会怕他们。”文彦博很有几分得意的用了一个《九域》中出现的词汇。
文及甫小小吃了一惊,这等事,在他父亲身上很罕见。
“一旦对为父下手,之前做的那些张致都会不戳自破,比王莽还不如。”文彦博斩钉截铁。“一时逞威,事后必败。章韩必不敢如此,只要再拖一段时日,京中人心就要乱了。六哥,你明不明白?”
文及甫低头受教,“儿子明白。”放大地方的敌人日晷觉得该地方官
文彦博信心百倍,重重哼了一声,“当真以为赵氏人心是那么容易散掉的?!”
……………………
正当文彦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时候,梧桐巷的主人家迎来的一个出人意料的客人。
韩维、韩缜放下了报纸,结束了议论,一起出来迎接这位稀客。
无视了王中正身后的几个小内侍所带来的赐物,甚至没有谢恩领旨,韩维瞅着王中正的眼神里面,尽是警惕和怀疑:
“王中正!是太后派你来的?”
为了和文彦博撕拼,韩冈都赤膊上阵了,王中正与政事堂相表里,自不会置身事外,韩维韩缜之前得到消息,文彦博因韩冈在报纸上的攻讦而入宫找太后评理,正是王中正把守门禁,将文彦博赶去了太庙。
刚把文彦博赶去太庙,又转过来登门造访,王中正的举动,不免给人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异样感。
“中正岂敢捏造圣谕,假借太后之名?”王中正一派温顺驯良,并没有因为韩维的无礼而动怒。
尽管换在十几年前,韩维此举,肯定会换来几份弹劾,可这年月,礼崩乐坏,君不君臣不臣,谁还不会在乎这点点失礼?
“太后知资政和谏议忧心北地虏情,故而遣了中正来,希望能让资政、谏议安心。”
韩维不假辞色,“想要让吾等安心,就不要将宰相拒之门外。”
王中正躬身,“谏议说得是,太后其实也不欲如此。想必谏议应该知道,潞公虽老且昏,可毕竟还是宰相,太后一向对潞公优容有加。但潞公这一回做得实在是过分了。”
“太后不欲见,你也该劝着太后见!”韩维声色俱厉,“尔等阻宰相见太后,太后是否安好,外人可是难知……隔绝中外,王中正,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若谏议以为太后为逆臣所囚,尽可径自往宫内去。太后只命中正阻潞公,从未命中正拦谏议。”顿了顿,王中正又道,“何况太后这些日子安心休养,身体也好了许多,便经常招命妇入宫陪着太后说话。”
他低着头,姿态谦卑到了极致,“若有人说中正隔绝中外,正好有全京师的命妇佐证。若非如此,中正处嫌疑之地,怕是天天都难睡个安稳觉了。”
王中正绵里藏针,韩缜见韩维被堵住了,站了出来,“为什么不能和衷共济?章、韩二相,治国之功历历可见,足表青史。但文潞公亦是元老勋臣,有大功于国,更曾授命平乱,镇守四方。若能得两方之力,朝堂将远比一方掌权更加安稳。”
韩缜的语气比韩维更和缓,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王中正则是左挡右遮,软硬不吃,“纵是小民,也愿朝廷内外和睦,可共御外敌。中正虽是刑余之辈,却也是中国之民,决不愿看见北虏肆虐中原。可如今是潞公攻击两位相公,太后、官家能得保全,全亏了韩相公、章相公一片赤胆忠心。两位相公十年来的呕心沥血,亦是历历可见。潞国公疑韩相公,可太后不会疑,天下人亦不会疑。混淆黑白,可太后岂会不辨是非;妄污忠良,太后又岂能忍?”
韩维冷冷说道,“可知太祖曾说过,有兵马者为天子。”
“唉,”王中正叹了一口气,“谏议、资政为潞公所蒙骗了。自来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章相公和韩相公如今欲以大议会暂代天子之权,又岂会忘了这一事?将征伐之权交予大议会,太后早已知晓。”
看着目瞪口呆的韩维韩缜,王中正藏起心中的讥嘲,反问道,“非如此,太后又岂能安居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