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表现实在不怎么样,对不起各位朋友。新的一月,新的一卷,打算努力一点了。下面还有两章,可以明天早上看。顺便求一下本月的保底月票。】
约定了见面的时间,章惇便先走一步。王厚向韩冈告罪了一声,改送章惇出去。韩冈则径直入内探视王安石。
书房内有着浓重的药味,王安石正皱着眉头的喝着黑乎乎的药汤。
今天的王安石虽说已经能够起身见客,但从气色上看,与前两天没有什么改变,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比往日更深刻了几分。
不过看见韩冈,他却露出了许久未见的轻松笑意:“玉昆,坐。”
韩冈行了礼,依言落座,“岳父今天感觉如何?还有像昨天那般气闷了?”
王安石呵呵笑着,捶了捶膝盖,“年岁大了,哪里没有毛病?不过是胸口憋闷了点,你们就是爱瞎担心。”
“这件事,小婿还是听御医的。该吃药得吃药,该扎针得扎针。岳父你说了不算。”
王安石摇头叹了口气,“玉昆你啊,还真是……”不过说了半句,却又莫名的跳开了话题,转问道:“外面的雪停了没有?”
“刚刚停。”透过格栅细密的玻璃窗,韩冈看了眼外面灰色的天空,“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下一场雪,可能就是元佑元年了。”
王安石又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么快就到元佑元年了,感觉才定的年号。”他看看韩冈,自嘲的笑道,“年纪大了,叹气的时候就多了。”
“是岳父为了国事思虑太多了,心里放不下。”
“是放不下。”王安石哼了一声:“有玉昆你一份功劳。”
王安石这话里话外显得积怨不浅,韩冈苦笑起来:“岳父说的小婿可万万当不起。”
“你还当不起?”王安石摇摇头,不禁又叹,“谁能全然看得开,放得下?真要有人能做到,那可要成圣成佛了。”
王安石叹气时疲态毕露。惨淡的日光透窗照进来,映在蜡黄的脸上,老人斑也越发的明显。看得出来,王安石的身体状况正日渐恶化,现在就算让他回任平章、宰相,恐怕也没那个能力了。
自从王雱去世之后,韩冈就感觉他老得特别快。加上赵顼、赵煦两父子接连出了意外,这对将毕生功业的未来寄托在赵煦身上的王安石来说,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真要论年纪,才六十出头的王安石,远比不上韩冈当初出任京西时在洛阳见过的几位元老。富弼、文彦博都是年逾古稀而精力不衰,王安石可是差得远了。
韩冈也明白他的情况。之前卸去了平章之位,心中还有一个念想,一心想要教出一个明君来。可课程才开始,‘明君’的未来就不复存在了。灰心丧意之下,这一回退下来后,可能不会再复出了。
韩冈不是王安石,从来没有想过要‘致君尧舜上’。他会去做太子师和帝师,也只是想借资善堂和经筵这两个平台,来增加气学的知名度,对教出一个明君可没有什么想法。甚至可以说,越是明君越是麻烦。
发源自西方的科学,由于教权和王权经常性的对立,敌人主要是禁锢人心的宗教,许多时候还能受到世俗政权的保护。但韩冈现在推广气学,探究自然的行为,最大的敌人则是将皇权建立在绝地天通上的天子。祭天祀地,册封天下神明,言行举止能影响灾害,这种给自己套上无数神秘光环的统治者,就是自然科学的死敌。
只不过他的想法,可不是能说出来宽慰人的。
“圣人要能放得下,何须奔走列国,立道统于世?佛祖也不用传教授徒了。谁都有放不下的事。太上忘情,谁是太上?”
王安石盯着韩冈看了一阵:“玉昆,你是斗嘴成了习惯?”
韩冈猛然醒悟,现在可不是在跟王安石辩经,不由得苦笑起来:“好像真是习惯了。”
韩冈认得干脆,王安石都不知该说什么。他有时会想,自家是不是没积德,招个女婿都不省心。
沉默了一阵,又喝了口热茶,王安石提起章惇:“方才章子厚带着大赦诏来。”
韩冈还没有看到赦诏,不过诏书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但有件事是他要关心的:“赦诏上怎么说?‘常赦所不原者,一并放罪赦免’?那流配者怎么处置?”
“流配者还是就地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