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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皇后的话声刚落,殿中群臣同时抬起头,瞅着太子,看向赵顼,还不忘扫了眼屏风。不过他们很快便将视线同时收了回来,目光相互交错,又都避开去。
心中各自狐疑,太子看着没事,是天子情况不对?还是皇后有什么想法?
只有王安石和韩冈盯着宋用臣,宰辅的地位,给了他们更多的特权、胆量、以及经验。
宋用臣汗出如浆。
直视天子,是不敬之罪。殿上其他臣子都不敢冒渎,但王安石和韩冈却有足够的权力去不在意。但王安石和韩冈盯着的是自己,角度的差别虽然很细微,可那随着视线而传来的压力,却让宋用臣不会弄错。
如果仅仅是宰辅盯着自己,宋用臣还不至于出冷汗,只是若再加上皇后呢?
天子没事,是皇后有事。
皇后随意插话,完全不合常理。而且还是出言打断经筵,这更是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丈夫在场的时候,哪里有妻子随意说话的份?像经筵这样的场合,要不是皇后有垂帘听政的资格,根本就进不了集英殿。就是普通人家待客,也很难见到主人还没发话,做女主人就自作主张逐客的。母仪天下的皇后更不用说,规矩可要更重一点。可现在皇后却做出来了,逐的还是包括宰辅在内的一众清贵官。
当年郭皇后在跟受宠的嫔妃的争吵中误伤了仁宗,就被废了皇后之位。而现在向皇后所做的,真要穷究起来,肯定是要比家里面的小摩擦的性质更严重。
莫不是忍不住想要夺权了?
身在宫闱之内,自幼在皇城内长大,宋用臣就像熟悉自己的手脚一样熟悉权力的争夺。
天子病瘫,归根到底最后还是得让皇后做主。
掌控大权半年多,国政上无所疏失,军事上更是让太祖太宗之后的几位官家都望尘莫及,可皇帝却总是不肯放开手,依然是每天都要听人读奏章,干涉国事。
但为了防止皇帝心忧过度,辽国入寇的消息都是瞒着他的。弄得现在的奏章,都要设法改过一遍,让上面没有任何会让皇帝心生疑虑的地方。只是撒的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以弥补,为了圆上一个谎,就要撒上三个。小心翼翼的时间久了,的确是会让人心中感到不耐烦。
如果是当年的章献明肃皇后,肯定早就发作了。当今的圣人虽说按宋用臣心中的印象,与章献皇后差了太远,性格强硬的地方,远不及曹太皇和高太后。可人也是会变的,能忍到现在,也算是有耐性了。
可再怎么想,也不该在有王安石这位平章军国重事在的地方下手。
要是王安石站出来,天子再一配合,皇后肯定落不着好。
皇后这是弄错了时间地点,换做在后宫中,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现在殿上至少有两位宰辅,虽说都递了辞表,可地位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一两封辞表被动摇。
就是韩枢密可能会站在皇后一边,可那边还有个王平章。
从他这边往向屏风后,就看见刘惟简的一张黑脸挂在,唇上青青白白,毫无血色,真是有些好笑的一副表情。但宋用臣现在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只会是刘惟简的翻版。
成了众矢之的,宋用臣弯腰,瞥了眼沙盘,然后一咬牙,“皇帝有旨,今天经筵到此为止。”
王安石眉头一皱,想要有些动作,视线扫过殿上的其他人,却又有些犹豫不定。
韩冈迎上王安石的视线,稳定有力的点了点头。
“臣谨遵圣谕。”韩冈先一步转过身向上面行礼。
他可不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且弄不清情况,随便表态也不是好事。
王安石略一犹豫,也行礼恭送天子离开。
就像之前过来时一样,赵顼被抬着离开了集英殿。皇后拉着太子,跟随在后。
送走皇帝一家,臣子们才退出了集英殿。
“岳父。”韩冈低声叫着走在前面的王安石。
王安石比韩冈叫他还要早上一步停下了脚。
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回去,走慢一点,如果有什么要招呼的,肯定会有人赶上了。
陆佃看见韩冈和王安石收住了脚步,停在集英殿外。但他这等小官却不敢走慢一点。天子不豫的时候,宰辅们是可以随意进寝宫,探视天子病情。其他人可没这个资格。
看着程颢,与王安石和韩冈打过招呼之后,就先行离开,陆佃也上前,草草向王安石与韩冈行过礼,跟着大队一起走。
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陆佃心中翻腾着。
就是方才没有多想,现在看了韩冈和王安石的反应,他也知道不对劲了。
天子肯定是想要让两家联手进剿韩冈,可这偏偏正中韩冈下怀。完全成了他的独角戏。刚才殿上皇后的插话,本以为是给天子一个下台的台阶,现在看来好像有别的原因。
陆佃暗自想着。皇后一直在经筵上拉偏架,要不然蔡卞也不会落得那么惨。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经筵。本应是讲授儒门经典,然后联系实际,以资天子治国。但韩冈是讲他的那一套东西,然后东拉西扯到经典上——今天是《春秋》。
可世人不会想太多,韩冈在经筵上的胜利,到了明天肯定就会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