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今天说了《孝经》。”
“这么快?!”向皇后惊喜,夸着赵佣“六哥还真是聪明。”
虽然有些担心是揠苗助长,但向皇后还是为儿子的进步速度感到高兴。
内侍、宫女也都笑着。皇太子聪颖过人,仿佛天授,开蒙不过两个多月,《千字文》能背了,《论语》前几篇也算是可以诵读了。现在又开始学《孝经》。日后肯定是个有为的好皇帝。
“那程先生教的是哪一段?”
“嗯……”赵佣想了想,道:‘子不可以不诤于父,臣不可以不诤于君’。父皇若有过,儿臣当诤谏之。”
向皇后的笑容一下便变得僵硬起来,只点点头:“……说得对,六哥真是越发的进益了。的确该如此。”
“还有呢?”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辽贼求和,其心若诚,当许之。”
“嗯?!”
这下她连笑容豆保持不住了。
这哪里是五六岁的孩儿说出来的话,开蒙学《千字文》,颂《论语》,向皇后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论语》、《千字文》和《孝经》中没有什么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那依六哥的说法,该怎么办?”
“今天去父皇那里说啊。”
“但你父皇现在病着,万一把你父皇气到了,又该怎么办?”
赵佣张口结舌。他年纪还小,除了死记下来的几句话外,突然间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待会儿拜见你父皇的时候,不要乱说,等你父皇病好了,再跟他提。”
见赵佣老实点头,向皇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赵佣道:“娘娘下面还有事,六哥你先去外间歇一歇。”
让乳母窦氏抱着赵佣离开,皇后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气得手直抖,“这是谁教太子的?!张文炳!万承嗣!太子年幼,你等难道也年幼。小孩子不懂事,你们难道也不懂事,国家大事也是那个村措大能胡言乱语的!他说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张文炳和万承嗣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国婆婆以下,服侍赵佣的乳母、内侍和宫女则都不敢接话,只敢低头看着脚尖。其实资格再老成的内侍也不敢打断太子授业的课程,不过谁会在生气的皇后面前为两个倒霉鬼辩解?
太子聪颖好学,礼敬师长,有这样的储君,自是国家之福。可他的老师却成了皇后的眼中钉,那太子在皇后面前肯定要受到影响。
“叫石得一来,太子身边要换上两个老成的人,不要这些不靠谱的。”
石得一很快就到了,听到了皇后的要求,一口答应了下来,保证要选两个人材、性行都可靠的内侍了。
皇后点了头,石得一又问:“圣人,张文炳、万承嗣二人该如何处置?”
向皇后想了一下,“出宫去守禅堂吧。”
“圣人仁心,奴婢会安排好的。”
京城中有专门给宫人养老的寺庙和道观,宦官当然也有,逐出宫去后,多半就是安置在这里。
北宋的宫廷,可能是从仁宗为积阴德、求取子嗣而传下来的习惯,那种因小过而被打死的宫人、宦官很少见。
虽然是皇后冤枉了他们,但在皇后眼中,让太子的老师在太子面前妄议国事,这个过错着实不小,可最后也仅仅是赶出宫去,还能得到一个安生之所。
“石得一,你拟一份赏赐,送去给程颢,跟他说说,教导太子辛苦了,太子的学问日渐进益都是他的功劳。再跟他说,太子虽有夙慧,但毕竟年幼,不可拔苗助长。”
石得一恭声取旨,心中感叹,可能是经验积累的缘故,皇后处理政务越来越得心应手。
喝了一口汤药,皇后又问:“石得一,外间的传言对辽事最近是怎么说的?”
“多有想要收复幽云的,但更多的人还是希望能尽早过上太平日子。”
“人心向背啊。”皇后点着头:“以辽贼善战。就是凭着韩枢密之才,统领十万大军,也是与辽贼对耗粮草,逼得萧十三撤军,然后才一举破敌。”
在军籍簿上,从京城遣往,要多出两三万来,除去了沿途守御的兵马,韩冈能拿出来与萧十三对阵的仅仅五万,可是在京中,绝大多数人都以为韩冈是以两倍以上的兵力与辽军作战。
就是皇后,平常也有人提醒过她军中吃空饷的现象遍地都是,京营尤为严重。可一旦计算其边地人马数量来,皇后总是会忘掉这一点。
韩冈能将河东的局面一点点扳回来,比陕西和河北都要辛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