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身份也的确不同了。韩冈无奈的摇了摇头,放弃了去查看敌情的想法。
只不过他想去城下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不然韩冈也不会如此干脆的放弃。具体的战术安排,他已经分派了下去,并不打算多干涉,这也就使得韩冈现在很是清闲。上午刚刚巡视过营地,又批完了公文,现在除了对着沙盘,却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虽然因为石岭、赤塘二关就在左近,百井寨的布置远比不上关西的边境要隘——关西的边防要塞,往往就是一处主寨配合六七副堡,加上遍布附近各处要点高地上的望台,方才交织而成一道坚固严密的纵深防线——不过百井寨的布置也不算差,其依山而立,虎视官道,外有高墙深垒,内则不缺水源粮草——尤其是水源,百井寨之名虽然夸张了点,但地下的确是多水脉,内外也多泉眼。
且在其所处的山峰峰顶,也设立了一座从属的小寨,屯以兵马,以防敌军攀上峰顶居高临下。山峰虽不高,却也不是那么好爬上去的。如果硬攻的话,就得做好惨重伤亡的准备。
陈丰见韩冈没有再想着往前线上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才发现身上的内裳已经为汗水湿透了。
朝廷鼎臣,威仪自生,方才只是被韩冈瞪了一下,就感觉整个人被冻住了。人都说见一次皇帝,都跟过鬼门关一样。现在只是宰臣面前都这样心惊胆寒了,真到了文德殿上,官家一皱眉,那不是都要吓死?!
轻手轻脚的走到韩冈身后,陈丰将视线投向面前的沙盘。通过对原百井寨中官兵的询问,以及飞船的侦查,百井寨内部的详图都在沙盘上展示了出来,每一间营房、每一眼水井、每一座望楼,甚至连几处安置在山岭上的暗哨的位置都在沙盘上标识了出来。
不过韩冈并不是在看百井寨,而是沙盘上更北面一点的地方。
在韩冈的指挥下,攻到百井寨下的宋军依然是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仅仅是派出游骑巡狩城下,寻找守备空虚的地方,并不急于大举攻城。
韩冈的目标是围城打援,最希望的就是能用百井寨调来石岭关或是赤塘关中的守军。纵然心知忻州危急,但攻取百井寨的准备依然是不紧不慢。
安置八牛弩的高台,防备石岭、赤塘二关援军的木栅,以飞快的速度在城寨外成型。城寨中的守军竟然没有出城干扰,而仅仅是拿着神臂弓射击。
百井寨的兵力的确不多,但既然有石岭、赤塘两关在后为奥援,实在不该这样等着挨打。
辽军在城池攻守战术知识上的匮乏,让韩冈得以从容布置。越来越重的压力,正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压向了百井寨的守军。韩冈相信,百井寨中的辽军的神经不可能绷得太久。
习惯性的屈指敲了敲沙盘的边框,韩冈轻吐出一口气。最多再有两天的布置,就可以发力攻城了,到时候,说不定能一举攻破三关。
韩冈正对着沙盘左右盘算,却感到身后一阵风起,帐内也亮堂了起来。他讶异的转过头,怎么有人不通报就进他的营帐?却见是一脸喜色的折可大,而守门的两名亲兵则慌慌张张的跟了进来,一左一右的夹着他。
“有何事?”示意两名玩忽职守的亲兵退下,韩冈回身问着。
折可大看模样就是兴奋得难以自抑,连请罪都忘了,“枢密,麟府的援军到了!”
“什么?!”却是陈丰沉不住气的叫出声来。
“领军的是折府州?”韩冈安安稳稳的坐下来,不过眉心微皱。
折家的兵马来得太快了,比预计的要早了好几天。
从府州往忻州一路翻山越岭,虽然东西相隔的直线距离也就四五百里,但正常的行军是不可能这么走。通常是先向南到麟州,然后渡河经岚州至太原,最后从太原北上,这算是山路走得少的路线了。麟府军这一回却直接杀到石岭关北,自然不是这一条路,而是更北面一点经过岢岚军的小路。
且大队的兵马跑不了那么快,也很难抄小路,想也知道绝不会是主力,只可能是前锋。也不知有多少人马,别三四百就打发人了,即便肯定是精锐,也未免太少了一些。
折可大这时终于知道正了正仪态,躬身道,“禀枢密,麟府的折克仁所部已经抵达了忻州地界,并已与秦琬部会合,遣来的报信之人正在营外等候。”
“哦?是折十六到了?!”证实了猜测,韩冈却露出了讶色。
折家的情况他很了解,折克仁虽然官位不高,可这两年他正掌握着折家近三分之一的子弟兵,能跑这么快,当也是统领精锐的本部,而不会是临时配给他的人马。只是不知是不是他手上所有的兵马。
“正是家叔。”折可大点头道,“家叔所领七百部众皆是有马步人,所以为先锋。奉了家父之命领兵兼程来援,而家父所率本部兵马则还需几日功夫。另外来此的也是家叔的身边人,末将认识他,不会有假。”
韩冈也轻轻颔首,算是比较满意。
七百骑不算少了。而且折家子弟兵精锐不输西军中的选锋,以征战论,甚至更胜上四军一筹。与秦琬的那三五千人配合起来,就能像一根硬骨头卡在辽人的喉咙里。
信使很快被领了进来,韩冈接过用蜡丸包裹、素帛书就的密信,展开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跟折可大方才所说几乎一样看来折可大刚才在外面问得很详细。
“折十六打算怎么做?!”放下素帛,韩冈问道。
那名信使头更低了一点:“我家将军命小人跪禀枢密:折克仁已经整顿兵马,只等枢密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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