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清楚了。”那门客连连点头,遗憾不已,“石岭关丢得冤枉啊,吴都监着实该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都监领兵到了石岭关后,便将忻州的人马赶到了关城上,自己则坐在烽火山城。大郎你说,他该不该死?!”
折可大愣了一下后摇头:“麟府军在河东还不是一样被人视为另类?太原兵马跟代州的合不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石岭关都丢了,哪是一句合不来?!”
“吴宝当然该死。”张俭凑了上来,他比折可大要早知道缘由,亦是发恨,“吴越同舟都能互助互济,吴宝这把自家人当仇人看了!他若是逃回来,当天王经略就能斩了他祭旗。”
“杀了又能如何?石岭关都丢了。”折可大摇头,这还不是朝廷自家弄出来的事?
天下禁军六十万,绝大多数分布在京畿、河北和陕西三处,时日久长后,军中便出现了三个不同系统的山头。但大山头之下还有一个个小山头。
除了陕西因为年年战乱,内部调动频繁,其他地方,禁军更戍之法早就停了,各地的禁军基本上都是驻泊禁军,比如河东各部禁军,太原核心之地有一部,北部边境诸军州有一部,以及河外的麟府丰,多有在当地驻扎了五六十年的情况,军中士卒基本上全都是本地出身,底层军官也都是在近处调动。
加上河东在五代接连出过开国天子,朝廷也是有意无意的破坏河东军中凝聚力,尤其是太原,毁城分兵,被提防得极严——否则就不会有石岭关和赤塘关这两座相距十余里的太原门户,却分属两州的安排——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太原、代州和麟府三个不同的系统。
石岭关本身隶属忻州,驻扎在关内的兵马自然全都是忻州兵,真要说起来,忻州军是属于河东军中的代州一脉,与太原一系似近实远。
这点龌龊事,河东军中谁不知?
石岭关前关后城,北面是旧关城,而关南的烽火山城,是仁宗年间修建。地势之险要不逊关城。可就是因为有了新城,旧关城便没有再修葺,那可是一条破烂的防线。而且关城守军的家泰半都安在新城内外,旧关城若破,看到家中的父兄子弟被太原来的都监害死,石岭关的军属如何会不恨坐在城中的太原军?
“韩学士若在,断不至于如此!”门客毫不客气。
“是韩枢副了……”折可大感慨连连,当初在韩冈麾下杀辽人、杀党项,那杀得才叫一个痛快,哪里是现在可比。
门客看着拥堵混乱的街巷,人在叹气:“枢密相公若能早来,何至于满城兵荒马乱?”
“那也要到了才好。”
“可好歹是来了。等到韩枢副到了太原,就不用听王经略乱指派了。”张俭不是王.克臣的人,说话毫无顾忌。
折可大摇头:“能等得到再说吧。”
辽军已经进了太原府界,韩冈若是轻车简从,运气不好就能成了辽人的战利品。若是要带大军北上,那就还要等上半个月才能收拢各地的驻军。
三天前,韩冈的亲信和朝廷的诏令同时到了太原府。韩冈擢枢密副使,出任河东制置使,统辖河东军事,这一任命在太原城中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对于太原军民,自然是欢欣鼓舞。韩冈离开河东不过一年,在太原任职的时间也不到两年。作为河东帅,他军事上虽有成就,可他作为太原守,在治政上其实并没有太用心。但太原上下偏偏对他极为怀念,多有人将其视为归宋以来最出色的太原郡守。更别说论起治军克敌,方今朝中也没几人与他相提并论。
另一方面,对于看得更深的官员们来说,在韩冈走马河东后,大半个枢密院都在外面的现状,绝不是一件好消息。陕西、河东、河北,一位枢使统领一路,立国之后,就没看到这样的局面。显而易见,现下的局势虽不能说开国以来未有,但也绝对是澶渊之盟以来最危险的一次了。
不过放在眼下,有一个军功煊赫的名帅坐镇,决不是区区王.克臣能比。
折可大以军中望气法观府衙,帅府行辕上的五色云气所聚,怎么看都是一头猪!
“唉。”
他唉声叹气,即盼着韩冈早至,也怕他在路上出了意外。矛盾的心思,此起彼伏,难以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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