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念头一入九天仙阙,恍如一尾游鱼跃入汪洋之海,神念所及,俱是精纯到极点的纯阳气机,当真是如鱼得水。待诏境界已能初步淬炼先天灵机以为己用,但凌冲不过是一缕念头偷渡,只炼化了少许纯阳之气便觉有些“饱胀”,只好放弃多截留几丝纯阳之气的想法。
九天仙阙之中浩瀚无边,无数星辰环绕,星光播撒之间,星宿魔宗历代从虚空辰星中炼化来的星力与之相比,直如萤火只比皓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凌冲的一丝念头虽无手足,但五感六识仍在,遥遥感应到遥远之极的不可知之处,一座座仙宫云阙巍然耸峙,内中无数强横之极的气息来回游走闪现,任一个拎出来,皆有纯阳之上的道行。
他的念头只感应了片刻,眼前便如一轮大日升起,无边太阳真火灼烧,险些就将这缕念头焚成灰烬!凌冲吓了一跳,忙收回神念,运用玄门坐忘存思之法,存思心头一轮太阴之星,借无边月华安抚念头躁动,过得良久才算好过了些。
“九天仙阙果然非是善地,就算我本尊来此,只怕一时三刻之间也要被无边纯阳之意炼成飞灰!怪不得修成待诏之辈,只敢远远摄取一丝纯阳之意便即元神归位,我算是因缘际会,炼罡时便得了一丝母罡之气,才能潜入仙阙之中,再往前便是步步杀机,还是早走为上!”
正要转身退去,忽然无边纯阳之气翻滚,一架云车轰然闯出,也不奢华,纯以青铜浇铸,灿烂生光,只有四匹天马拉辕,一位金甲神人驾驭,泼楞楞往凌冲念头之上撞来!
那金甲神人不过待诏级数,金甲覆面,一手执缚马缰绳,一手持着一柄长戟,戟刃之上耀目生寒,竟是上好的法器。凌冲不过一缕念头,无形无质,飘飘荡荡,那人全未在意,只顾赶路。
四匹天马神骏非常,四蹄践踏之间,带动云气滚滚,每一匹天马都等若一位元婴真君的修为,也唯有上界天阙方能供养的起这许多修炼的精灵异物。
凌冲念头感受到了莫大危机,被云气搅荡的犹如蛛丝,随风漂泊,如浪打船,随时有倾覆之危,忙即运转神通,轻飘飘躲了开去。饶是如此,仍觉心惊肉跳,险些被炼化成灰!
那金甲神人本是仙阙中职司守疆卫土的金吾军所辖,只因昨日贪杯,多饮了一坛仙酒,醉死过去,醒转来时,险些误了点卯时刻,忙抢了四匹天马飞车,急匆匆赶奔金吾军大营,免得误了差事,不免受那军法问罪。
凌冲运使神通,虽则微弱,仍被其感应到,那金吾大喜,叫道:“何方妖物,竟敢擅闯仙阙,正好拿下了你,权当老子酒醉误事的借口!”手中长戟不由分说劈将下来!
那厮走的肉身成圣的路子,一身神通尽在肉躯与兵刃之上,一戟落下,如山岳崩塌,如玄门飞剑无意。凌冲若是元神到此,还可争持一阵,无奈一缕念头太过孱弱,根本避无可避,只好静待死亡。
那金吾神人却想将凌冲念头生擒,拿去金吾大营中,只说来时路上擒下一位妖人,偷入仙阙,非但无罪反有大功,及至见竟只是一缕神念,暗骂一声:“晦气!此必是哪个倒霉鬼新进修成待诏,一缕念头不知怎得穿过仙阙胎膜混了进来,我若说为了这么个货色,激战良久,误了点卯,岂非自打自脸?撞正老子也算他倒霉,还是打杀了罢!”
仙阙之外常有不知出身何星域的修士,修成待诏,以神念遨游虚空,窃取纯阳之意,此事仙帝早有仙旨,非但不可刁难,反要助其功成,毕竟修成待诏者愈多,能成就纯阳者愈多,其等飞升之后,皆是仙帝麾下之臣,岂可轻易毁伤?
不过那金甲神人本就心情大糟,被凌冲虚晃了一枪,怒从心起,起了杀心,大戟撼动虚空,毫无留情落下!
恰在此时,一枚小小符箓跃出无边气机云海,显得欢快非常,符箓之上一缕祥光透出,直直射入那金甲神人眉心之中。那金甲神人面对小小符箓,竟是丝毫抵抗不得,吃符光一照,目中露出哀求恐惧之色,但随即变得麻木混沌。
凌冲念头只“见”那金甲神人被一缕符光一照,通体忽转透明,一股勃然之火自心头燃气,转眼连同手中长戟、座下云车与四匹天马,尽数化为虚空,自始至终未出一丝声响,死得毫无痕迹,绝无破绽!
凌冲不惊反喜,那小小符箓所发气息再也熟识不过,正是太清门嫡传的路数,能在仙阙之中运使太清符道者,不问可知!那念头散出波动:“可是尹济祖师当面?弟子凌冲叩拜!”毕竟自家得了太清法统与生死符,等若尹济的亲传弟子,该有的礼数自是一概不缺。
那符箓灭杀了一尊待诏金吾,行若无事,显是做惯了毁尸灭迹的勾当,符中一个清越声音笑道:“不必多礼,我是以一缕心神附于灵符之上出游,真身尚在亿万里之外坐镇。凌冲,你很好!区区光阴,便修聚如此境界,不枉我将太清道统托付你一回!”
凌冲恭恭敬敬答道:“全靠老祖栽培,若无老祖所传符术,焉有弟子今日?”尹济呵呵笑道:“你虽得了我的道统,与我算是有半师之谊,只是我只做个甩手掌柜,太清符法全未指点,又将重立太清道统的重担交在你肩上,着实当不得你的师傅。你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拘谨,大家半师半友相交罢!”
尹济有这般气度,凌冲可不敢打蛇随棍上,仍旧恭声道:“不知老祖有何吩咐?”尹济道:“你倒也胆大,本来摄取一缕纯阳之意便算大功告成,偏生要混入仙阙之中,若非我及早查知,这缕念头被那泼才灭去,岂不麻烦?仙阙之中良机处处,亦是危机处处,你如今境界,远不够在此厮混,还是早些回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