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了!”
“我要撒尿。”
韩正经不客气的道:“你有小不是吗?你就这里撒!”说着这里撒,依然把萧元皓往房里顶。好似萧元皓能边走路边撒尿似的。
钟南董贤跟小些的孩子们不在一个房间,但听到喜讯一起出来就在一处。
对着韩正经的话全笑得肩头抽动,钟南问道:“正经,你也知道有小到处可以撒尿?”
吃力的推着萧元皓,小脸儿涨得通红的韩正经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女孩子是没有小的,所以不能站着撒尿。”
“哈哈哈哈……”听到的人笑成东倒西歪,争着来调谑四岁的韩正经:“这个你也知道了,这是哪个先生教给你的?哈哈哈哈,”
“上课了!”
执瑜执璞从窗户里一声吼。
韩正经绷紧小脸儿:“表哥们笑得不像是好,但我就是知道了,我上学呢,我知道的可多了!”加一把力气,萧元皓气呼呼:“我自己会走!”一跺小脚进了去,韩正经在后面还推着他的胖肩头。
他的话让钟南等人笑得就更厉害:“听听他还承认是上学学出来的,哈,到底是小,”
这个中午,梁山老王、袁训,跟袁训当初商议的那些人,宋程连渊尚栋等,还有跟着凑热闹的柳至,表面上跟忠毅侯不和,背地里潜入到袁家,也贡献不少主张的荀川侍郎,一起在宫中,直到午后也没有出来,可见皇帝对这次大捷有多重视,和有多喜悦。
城外的消息,是下午才传出去。
……
“雨小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声,帐篷里外的人都露出笑容。
香姐儿走在泥地上,她披着蓑衣,嫌奶妈跟着打伞不方便,让她只管去帮忙病人。
听到喊声,仰面看一看天色。乌云滚沉像是有消散的迹象,打在面上的雨也没有以前那般有力。
“不下就好了,天能暖和一些,病人好过些,但是病会不会扬尘发散开呢?”想到这里,香姐儿去见章太医,把自己的疑问对他说。
章太医特意把下一位病人耽误一会儿,仔细地对这位小小的带队人解释着:“天暖和些,风寒受凉的人,他自己就能区分开。咱们也能少跑些路,像今天这个村子,没有一个是有疫病的,只是风吹的旧病发作,头疼脑热的他们疑心上来,咱们一早过来,其实只是看了些病。”
章太医不是个闲人,首先他是太后最信任的太医,当差头一件,就是侍候着太后别传他。
太后喜欢他,达官贵人也争着以请到章太医为荣。章太医一般是不去的,京里多少官员,都去他跑不过来。
跟着禄二爷出诊,才来者不拒,小到切菜划破手,只要他闲着,他也帮着包扎。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伤势,学上几天的学徒都能做得很好。
香姐儿听得出章太医的意思,飞红小脸儿不无难为情:“这几个村庄挨着,人最多,过病是最快的,预防上面过来看看也是好的。”
章太医笑着点点头:“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我知道禄二爷要治的是疫病,我想中些大用不是。”
香姐儿重新咧开嘴很喜欢,瞄一瞄忙碌中的女眷们:“小事情小病人,还有别的医生呢。交给他们,我也觉得大材小用。有亲戚长辈们在,交给她们吧。”
场中忙忙碌碌走动的,更多的是亲戚面庞。
头一天来,就让掌珠玉珠有孕而吓着簇拥回去的韩府常府女眷,第二天分批的来了。
今天是常都御史夫人带着三儿媳四儿媳,把长媳次媳留在家里照顾玉珠。
韩二太太带着四太太在这里,文章侯夫人和三太太留在家里照顾老太太和掌珠。
谢氏石氏是天天都在,最脏病气最重的地方,看着不许香姐儿过去,又怕别人过去,回话不清楚,都是她们去。
阮家派来几个亲戚,董家也一样,还有一个是龙书慧,她守着汤药锅。
病人多起来,汤药上需要的人也增多。
香姐儿指的就是她们,在女眷们的身边,或多或少的都围着有人,有感谢的,也有问病的。
章太医也赞同香姐儿的话,自从这一回跟禄二爷当差,章太医对京中女眷的印象大为改观。
以前他认为的女眷,全是没事儿就心口疼,肝气疼。不是妻妾争风,就是妯娌不和,再就婆媳对峙。
章家有几个祖传的方子,专挣这个钱。
什么人参鹿茸龙眼淮山的,滋补的组成一个方子。有钱你就按一年吃,一般吃到气不生了,病自然就好,病人也养的脸面儿不错,给医生的诊金也就高不说,还要夸一句名医。
那方子上,根本就不用太对症。
认真对症去问心口儿疼,这是怎么生的气,你解开不就完了,不让医家撵出来才怪,心想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跟禄二爷的女眷呢,就是另一个样子。
前天那村子疫病多严重,他们是头一次去,彻底大清理。把病人抬到消毒过的屋子里,原屋子消毒过再抬回去。疫病的病人,再加上村庄里穷人居多,衣着未必归着,形容未必整洁,换成别的女眷们,十万八千里以外,早就掩鼻子跑开。
禄二爷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的人,就是韩家四太太,犯恶心吐了好些回,吐过也依然咬着牙回去,帮忙烧热水送热水,给病人喂药等等。
出城的这些日子,个个都成了小医生。香姐儿说不复杂的病情交给她们,不是空穴来风。
章太医说好,就看下一个病人,他名医世家,看的一快二误诊率低。香姐儿让开,准备往各处看一看的时候,见到一匹快马流星似的飞驰而来。
地还泥泞,蹄声的的,把泥踏得翻飞往两边,也肆无忌惮地溅到马身和人衣上,但这个人不管不顾的,带着下狂刀暴剑也不能阻止的风势,一气往这里冲来。
自从袁训发觉疫病这事可能有鬼,家里的亲戚们又白天攻书不能影响,侯爷问镇南王要一队人守着。
正要上前拦阻,龙书慧从帐篷里伸头出来,火旁满头大汗的龙书慧笑道:“这是顺爷爷,是我们家的人。”
顺伯这就无人阻挡,直入这小小的营地,也就在进入营地的一瞬间,喜极而呼:“二姑娘,侯爷大捷了!”
全营地的人都愣住,顺伯省悟过来自己说错,这时候马也到了香姐儿面前,顺伯跳下马哈哈大笑:“二姑娘,梁山王爷他总算大捷了,小王爷亲口说出,这本是侯爷定下的一计,哈哈,我老头子就赶紧的来回给二姑娘,在这里我要说上一句,我老头子大仗小仗打过不少,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哈哈……”
小王爷往学里去闹事,顺伯和孔青跟着世子和胖二公子都在学里。
顺伯听说过,跟孔青争了争,倚老卖老,孔青让给他,顺伯先往书房里打听,说侯爷让宣进宫,家里得了赏赐。对袁训的孩子们,顺伯虽只跟着胖二公子,但个个都喜欢。想想这好消息,大姑娘处不用说,太子府上消息能不灵通?小六公子处不用说,他就在宫里呆着。只有二姑娘还不知道,要上一匹马,就来告诉她。
营地里跟宫里、忠毅侯府一样,也沸腾了。女眷们纷纷走出来询问,一个个为袁训欢喜不禁的语声中,只有奶妈是悄声的埋怨。
“顺伯,顺大爷?”低低的话。
长着十张嘴也回答不过来的顺伯没听到,同女眷们热烈的话相比,奶妈的嗓音太低。
“顺大爷,顺爷爷?”奶妈索性揪了顺伯的衣后襟。这个时候,也论不上这举动不对。
顺伯警觉,回身一看:“哟,是您呐,妈妈你别着急,等我回完夫人奶奶的话,再对您细细地说这大捷的事情啊,哈哈,我早就想到,”把个脸扭回去。
衣后襟又让扯一下,这一次更重。顺伯再次回身,奶妈板起脸:“我不急,大捷放在那里,等我晚上回去慢慢的听,它跑不了。我是提醒您,您说错了话。”
“没有,”顺伯摇着头:“我听得可真儿呢,大捷了!”
“哎,我是说,你来到怎么说二姑娘呢?分明是禄二爷嘛。”奶妈埋怨着。
顺伯恍然大悟:“哈哈,有劳妈妈提醒,我老糊涂了,禄二爷当差呢,可不能用家里的称呼。”
“就是这个话。”奶妈笑上一笑。
围过来的女眷们也帮着奶妈:“禄二爷是官称,不能叫错。”大家笑起来。
章太医都觉得这话太有趣,等待下一个病人的时候,他也笑了笑。别的医生更是忍不住,跟着都有了笑。
顺伯重扬嗓子,高呼一声:“禄二爷您请听了,侯爷好计策,梁山王大捷,斩下无数好头颅,拿下无数好人质,如今班师边城去也!”
爆笑声四处起来,守营地的兵按说不苟言笑,也分了心笑得几乎摔倒。
奶妈夸道:“您老人家不愧当过二品大将军,这战报回的好。”
顺伯退后一步,隔着女眷再对香姐儿行了一个礼,回身上马,笑道:“夫人奶奶们,有话晚上家里吃酒说吧,我想起来了,不能在这里乐着,我跟小爷呢,这会儿该放学,我回去了。”
“好走好走,”女眷们对他扬起手,不少病人也扬起手。出营地的时候,小队长带着士兵们,给他行个礼。
这位曾是二品大将军不是吗?
顺伯这一刻骄傲极了,这是他看着袁训长大应该出来的骄傲,这就挂在面上,一径的去了。
在他走以后,让喜讯原地愣住的香姐儿醒过神来,同样的骄傲,同样的语气:“我早就知道,禄二爷料事如神,早就知道姑丈不会负爹爹,早就知道爹爹有主张。我早就知道……”
“扑哧”,章太医又一次喷笑。
奶妈好笑:“我的二爷呀,刚走了一个早就知道,又有您这一个早就知道。”
“所以,我们的活计要做的更好,特别是今天,因为我早就知道,”香姐儿看上去是不打算把“早就知道”收起来慢慢用。
跟来的人整齐的应声:“好嘞。”
从没有训练过,也跟出操的士兵们似的,齐唰唰好似一镰刀割下来的庄稼茬口。
“奶妈,没有别的人手用,您叫一个人赶车,亲自去城里,最好的酒楼,用禄二爷的私房加菜。疫病还没过去呢,咱们还是到晚上再回去,但是中午好好吃一顿,给战哥儿的爹爹,给姑丈,给爹爹庆贺。”香姐儿竭力的严肃,不然她怕自己捧腹大笑。
听到这番话,自章太医开始,头一个凛然的收起欢乐的心,认真的道:“就是这话,咱们的话计好好做完。”
微散的心在看向小小身影时,都不能控制的有了敬意。
这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好生了不起!
会用自己私房加菜,也会不松懈自己。
大家笑容不改,各自做事。奶妈乐颠颠的儿:“好好,我这就去。”就要去寻个人赶车,小队长过来:“有劳赏菜,不敢再劳动妈妈。妈妈还是守着姑娘的好,”
“嘘!”奶妈沉下脸,悄声道:“二爷,这是禄二爷。”
小队长忍住笑:“是是,我说错了。妈妈是二爷得力的人,还是守着吧。我让人去办,我们马跑得也快。”
奶妈想想也是,把钱交给他,小队长打发两个士兵过去,也可以帮着提菜。
雨在这个时候,猛地一收。雨势本已转小,但这一收都觉出来。不止一个人说着:“雨停了,这是跟着大捷来的。”
“我就知道,这雨是为爹爹凑趣儿的!”香姐儿这样说着,筹划草药布匹等,继续忙碌起来。
章太医偶然的看她一眼,就笑意渐多。这是太后的好孩子们。
……
京城里,下午的时候,镇南王出动十数队精兵,顺天府、都督府也一起出兵马,把京中好些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消息虽然封锁再封锁,但还是有当时在场的人把话传开。
“又抓一个铺子掌柜,也是异邦人。”
镇南王正式开始抓捕奸细,把他们跟阿赤关在一起。
已经大捷,用不着他们往外传假消息,这就一古脑儿全收了监。铺子里的珠宝珍贵衣料,一古脑儿的全充了公。
王爷翻着账本,自得地道:“这些东西也算在梁山王开支的军费里面,等他回来,跟户部好好打官司去。”
梁山王妃,本是镇南王府的二姑娘。这一位王爷是萧战的嫡亲舅父。
……
夜晚来临,老王袁训等人步出宫门,这是晚饭也在宫里用。再克制着,酒气也满面俱是。
相对拱手,老王道:“小袁呐,明儿我家里先摆酒你意下如何?”袁训微笑:“我先摆吧,”
连渊道:“我先!这事情我有功!”
荀川鄙夷:“别跟我家老王爷争!”
柳至撇嘴:“我就不为你们两家摆酒,我就只上门去吃。”
老王、袁训一起对他摆手,不屑一顾:“没你的事儿,跟着吃这一天你要惜福,天晚了,回家去吧。”
柳至一咧嘴:“这一大捷,就眼里没人了?”
“然也!”老王摇头晃脑。
“你是明白人。”袁训晃肩头摇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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