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睁开眼,施乔把被子一掀就往外跑,小卉正揉着眼睛下炕,顿时瞪起眼:“小姐?”
施乔抬手指了指屋顶,她恍然大悟,俩人跑到屋檐下,把昨晚用过的梯子架好,施乔就麻利地爬了上去。
门上正中间那一溜第六片瓦,她记得很清楚,毫不犹豫地揭开。
空的!
她猜对了!
施乔简直想仰天大笑,高兴地攀在梯子上扭来扭去,吓得小卉在下面紧紧地抓着梯沿和横杆。
施乔把那片瓦朝她扬了扬,放回屋顶上,才从梯子上下来。
尽管小卉已从她的神态中猜到结果,还是确认道:“小姐,怎么样,信还在吗?”
“空的。”
“啊,太好了!”
俩人开心地抱作一团,像是遇到什么大喜事一样。
笑着笑着,小卉突然“哎呀”一声,拉着施乔三步并作两步窜进屋里。
“怎么了?”施乔莫名其妙。
小卉指了指她身上的白绫小衣,急声道:“您还没更衣呢,指不定被人看了去!”
“那又怎样,我又没有衣不蔽体。”
“不行,不行,咱们不能得意忘形啊。”
“什么得意忘形,不要乱用成语。”施乔噗嗤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神色却冷静下来,“不过你说的没错,现在高兴还太早了,拿到回信才算成功。”
“那您觉得信国公世子,什么时候才会送回信来?”
“不好说,最快今晚吧。”
小卉点点头,望着窗外半截屋檐目露期盼。
施老太太定下六月初六启程回润州,澜大太太和泓二太太指挥仆妇收拾东西,施乔则忙活一天把那座诗文桌屏收了尾。
吃过晚膳,施乔起针绣手帕,小卉扒在窗边,把帘子挑开一道缝往院子里看。
施乔笑道:“别看了,若是连你都能发现,邵家的人也太逊了。”
小卉哦了声,坐到炕边心神不定地晃着腿,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凑到窗边。
施乔无奈一笑。
等她绣完手帕,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小卉不由失望,服侍她洗漱歇息,抢在甘妈妈之前抱来被褥铺在炕上。
“娘,今晚我来值夜,您回房睡吧。”
甘妈妈有些奇怪,狐疑地看了她两眼,回房去了。
小卉熄了灯,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后半夜终于撑不住会周公去了。
“小卉,醒醒。”睡梦中有人在耳边叫她的名字,她惊地挺身而起,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施乔立在炕边,小衣外套了件褙子,对她道:“快起来,咱们出去看看。”
竟然睡过头了,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飞快下炕,随手披了件外衣,跟在施乔身后走了出去。
俩人把院角的梯子搬来架好,施乔爬上去揭开瓦,不由失望。
还是空的。
她把瓦片放回去,从梯子上下来,对小卉摇了摇头。
俩人把梯子放回院角,垂头丧气地进了屋。
吃过早膳,一家人收拾妥当,准备前往池府喝喜酒。
施老太太打量着施乔,迟疑道:“会不会太素净了?”
她今日穿了件柳绿色素面褙子,长发梳成螺髻,插了支赤金累丝杏花钗,耳边坠着小巧的珍珠耳坠,打扮的十分简单。
施乔挽住祖母的胳膊,笑道:“我又不是新娘子,不用出风头。”
也是,施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地由她扶着出了门。
池家底蕴深厚,池三爷又做了十多年的京官,家底丰厚,五进的大宅子高墙深院,看起来十分阔气。
不过施乔来过两次,知道池三爷正经的姨娘就有八九位,尽管宅子大,一家人还是住得很紧凑。
他们到池府时还不到午初,宾客纷至沓来,待客的院子热闹喧嚣。
施乔在院子里匆匆与沈星朝打了个照面,就随大家去了女宾坐席的南厅。
草草用了午膳,沈星月迫不及待地拉着施乔去看新娘子。
池宛住在第三进的东厢房,她们走到游廊上就听见一阵响亮的哭声,进了房门,只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地上洒了一地的碎瓷片和莲子羹。
穿着白绫中衣的池宛脸色漠然地坐在镜台前,拿着角梳的全福人垂首立在她身边,七八个服侍的丫鬟全都屏气噤声,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抚。
“出什么事了?池宏怎么坐地上?”沈星月皱眉问道。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看了池宛一眼,小声道:“回表小姐话,奴婢刚才给大小姐端莲子羹来,五少爷突然撞到奴婢身上……”
沈星月嫌弃地看了眼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池宏,对池宛道:“表姐,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说完指了个丫鬟,“把他弄下去收拾干净,这个样子像什么话,万一待会儿有客人来看新娘子,没的丢人现眼。”
“是。”丫鬟赶紧上前扶人。
“滚开!”谁知池宏年纪虽小,脾气却大,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哭得更大声,“我要告诉爹,告诉姨娘,告诉二姐,你们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