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之后回忆起来,荣昭也同样认为,那一个时辰的等待是她这辈子最漫长的等待。都说度日如年,那却是度刻如年。
她在墓碑前来回徘徊,不断踱步,每走一步,嘴里都念叨一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都会平安回来。
到了最后,她的心实在受不了,就跪在墓前,求她爹娘保佑,求观世音保佑。
大约一个时辰,在荣昭和阴柔急迫的等待下,终于看到他们。
荣昭直接冲过去,奔着萧珺玦扑去,阴柔也同样,抱住荣曜就不撒手。
“你们有没有发生意外,大家都在吧。”
萧珺玦道:“都在都在,你安心。”
“好好。”荣昭连说几次,再看看荣曜,摸摸他的脸,心疼道:“阿曜,你受苦了。”入狱这么长时间,他像变了模样,瘦的两腮都塌进去,满脸的胡子。
荣曜抱住她,不争气的哭出来,“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爹他……”
阴柔已是泣不成声,指了指坟墓。荣曜望去,撇开阴柔和荣昭,跌跌撞撞跑过去。官府来抓人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已经死了,但这些天,他一直都不敢面对。他不愿相信,也没办法相信。
直到看到坟墓上磕着的名字,他才从心里承认,爹真的死了。他恸哭不已,“爹,儿子不孝,没有送您最后一程,儿子不孝,不孝啊!”边哭着便猛劲往地上磕头。
二夫人林氏怕他磕坏了,忙拉住他,含泪道:“快起来孩子,你爹他知道你的孝心,他不怨你。你没能送他最后一程,也不是你的错。”
荣二爷颤颤抖抖走到墓前,眼泪直流,“大哥,大哥啊,三弟走了,如今你也离我而去了吗?单单剩下我一个。咱们荣家,世代为国尽忠,怎会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天理不公啊。”他拉住荣昭,“昭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昭将整件事简短的说了一遍。荣家人站在坟前,皆凄凄痛哭。
但此刻并不是哭的时候,齐王得到消息,想必很快就会追来,萧珺玦保持了理智,“大家不要哭了,赶快上马车吧,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荣昭,她擦泪,“对,快走吧。”她扶住荣二爷,“二叔,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若是齐王的兵马追上来,就白救你们了,咱们快点走吧。”
荣二爷点点头,他是这里最年长的,不能没有分寸,“可昭昭,我们这是去哪啊?”
荣昭看向众人,“跟我去益州,齐王和皇后的权利再大,手也伸不到益州去,现在,也唯有益州是我们荣家安身立命的地方。我大舅舅二舅舅已经先走一步了,我们也快跟上吧。”
荣二爷连连颔首,“对,对,我们现在就只能去益州了。”他看看萧珺玦,迟疑道:“但我们这一大家子,不会给楚王添累赘吧。”
荣家人口也不少,现在什么都没了,就去投奔人家。
萧珺玦一句话打消了他的顾虑,“二叔这话我听着就不高兴了,咱们是一家人,你们既然是昭昭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再说,我那正需要像几位堂哥堂弟的人才,到时少不得要麻烦他们。”
荣昭向萧珺玦投去感激之情。
荣二爷稍稍宽心,荣昭扶着他上马车,“二叔,你别顾虑太多,虽然现在我们荣家倒了,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重振家声,一定会将蒙着荣侯府的不白之冤揭开。”
荣二爷带着一种吃惊的目光看着荣昭,又赞许的点点头,“我知道,大哥不是那种人,我们荣家是被奸臣陷害。昭昭,二叔信你,你一定可以让我们荣家恢复名誉。”他紧紧握住荣昭的手,似乎是传递着一种力量,一种荣家的骨子里流淌血液的力量。
将其他人都安顿上马车,荣曜还在墓前哭泣,似乎要赖着不走。
荣昭扯着他走,“阿曜,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我要陪着爹,我要给他报仇,正好一会儿萧瑀珩追来,我就在这等着他,我要杀了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我要杀了他!”
这股执拗的劲连荣昭都是第一次见到,怎么拉都拉不动,就像是疯了一样,要找萧瑀珩报仇。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你们谁都不要管我,不杀了萧瑀珩,我誓不为人。”他甩开所有人,就要奔着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