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桓子澄居然不曾追问,莫不离的面上,便又有了一个虚浮的笑:“都督大人果是人中龙凤,气魄不凡。”
“郡王还请继续往下说便是。”桓子澄没接他的话茬,态度仍旧是淡淡的。
莫不离闻言,面上便又生出了些许怅惘,安静了一会儿后,方再度续道:“永平十五年,也就是我十二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家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当年逃去颍川的皇祖父的心腹。彼时的他已然失却了武技,状若老农,还得了重病,已是命不久矣。他自知时日无多,这才拼着九死一生潜进王府,见了我父王最后一面。便是在那一次,他将皇祖父留有遗诏、并桓复诚当年背叛之事尽皆告诉了父王。最后,那心腹留下了一句遗言,说是那遗诏被他藏在了颍川一户士族手里,那户人家,姓秦。”
秦素悚然抬头,看向了莫不离。
颍川秦氏?
那不就是青州秦氏的前身?
秦氏手中,居然藏下了那份遗诏?
可是她却从没听说过此事,就算她现在拿到了遗诏真本,她也从没有查到这一层。
“如何?是不是不敢相信?”莫不离讥讽地看着秦素,目色却是森寒:“没错,那遗言的确正是如此交代的。颍川秦氏,藏下了皇祖父留予我父王的传位遗诏。”
秦素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简直难以置信。
这消息来得委实太过突然,她从不知晓,颍川秦氏还有这样一段秘辛。不,应该说,颍川秦氏在此事之中,竟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这委实叫人震惊。
“既如此,则颍川大水,或便是因此而来的罢。”桓子澄突兀地说道,语中似有些许感慨,“那场大水,想来是为灭遗诏而生的。”
“吾亦如此认为。”莫不离接口道,目中的讥讽之意越发地浓:“墨氏那帮地鼠,死也活该。”
桓子澄未置可否,而秦素的脑海中已是一片混乱。
颍川那场大水,居然亦是有目的而为之的?
即便她早就知道,那场大水是墨氏子弟为断龙脉而人为造成的,可她却根本就没想过,那场所谓的“天灾”,竟也有着如此目的?
“皇叔……也猜到了那场大水么?”她不由喃喃地问出了声。
莫不离冷笑了一声:“根本不用猜,那场大水,就是为了灭掉颍川的那些士族而发的。”他越说神情便越是阴鸷,语声更是如冰,一字一字钻入秦素的耳畔:“施下此毒计之人,乃是先帝。”
秦素有些木然地听着,脑海的混乱已然达到了顶点。
的确,如果那遗诏果然便留在了颍川,则先帝杀人灭口,亦属正常。
只是,他这杀的人,也委实太多了。
那场大水,颍川士庶几乎死绝。
那得是多少条人命?
只要一想起这些,秦素就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