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安静地坐着,并不言声,心下对梁氏极为佩服。
头脑清醒、视野开阔、行事果断,这位大皇子夫人,当真是个人物。
此时,却听陆氏又问道:“皇长嫂这法子确实是好,只是,这么些个仆役又怎么能安排进皇庄呢?到底她们也是外头的人,进皇庄也是不容易的罢。”
梁氏转眸看向了她,淡淡一笑:“父皇乃是天子,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天子办不到的呢?”
陆氏立时就明白了过来,她这是问了个蠢问题,不由讪讪地道:“我愚钝了,皇长嫂勿怪。”
梁氏和声道:“你与我,还有这座中所有人,皆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这件事到底不是小事,若能皆大欢喜,岂不为美?”
众人自是点头称是,这件事也就这样定下来了。而至于下晌的比试,最后几经商议,还是如期举行。秦家诸女郎各有玉珮落袋,薛六娘与江十一亦没落空,众人也算皆大欢喜。
自然,此次青莲宴最后落幕之时,晋陵公主亲自出马,以一曲《南山》惊艳四座,就此为中元十五年的青莲宴收了梢,那一曲简单质朴的乐韵,亦成就了本次青莲宴最后的华章。
然而,相较于牵风园里的曲终人散、余韵袅袅,位于广明宫右一路的殿宇中,此际却压抑得叫人害怕。
殿门外的宫人全都退去了廊下,一个个噤若寒蝉,垂首立着不动。而在寝殿之中,谢氏微阖双眼,披散着头发,背靠隐囊依坐于屏榻上,满面病容。
在她的榻前,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半伏着身子跪在地上,正哀哀地哭泣着。
她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黛眉微蹙、水眸含烟,正是被人当场捉赃的顾倾城。
“啪”,一声脆响,一只青瓷花斛被人摔在了地上,碎瓷四溅,里头的花枝散落了一地,水顺着砖缝儿往下淌去。
随着这阵响动,是三皇子压抑的怒吼声:“我问你话呢?你是死人么?”
“殿下这话……问得可笑。”谢氏闭着眼睛说道,声音很虚弱,说话间又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这件事儿殿下可与妾……商议过?顾氏那边也没半个人来告诉妾一声儿,殿下这时候……反倒来怪妾,妾……无话可说。”
说这些话时,她像是花掉了全部的力气,语罢便掏出巾子来捂着嘴,沉闷的咳嗽声瞬间便回荡在殿宇中。
三皇子一脸嫌恶,飞快地拿巾子掩住口鼻,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然他面上的怒意却是不减反增,“砰”地一脚踢向了书案,狠声道:“你会不知道?我之前不是与你商量过?你是怎么办的事?”
“妾……不懂殿下的话。”谢氏仍旧闭着眼睛,身子软软地依在榻上,面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妾自滑胎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咳咳……妾哪有功夫去管……那些事儿……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咳咳咳……”
她边说话边咳嗽着,说到此处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猛咳,直像是要把心胆都咳出来一般。
“夫人……夫人为何这样说?”一直跪在地上的顾倾城,这时忽然便抬起了头,水眸中盈满泪光,面上是明显的不敢置信:“夫人……表姊不是派了人来与我联络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