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便在此时,坐在江家四郎君下首的一个江家小娘子,不知怎么回事,坐得好好地,忽然就“咕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声音颇响,满场中人俱皆看了过去。江四郎见状,连忙去拉自家小妹,结果身形一动、衣带一抽,好巧不巧地,另一个江家小娘子正坐在他衣带上,被他带着也摔了个四仰八叉,还发出了奶声奶气的“四兄快扶我”的惊呼。
秦素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不打紧,旁边站着的阿栗等一众小宫人也受了感染,一个个“噗哧”、“噗哧”相继而笑。而那些端坐着小娘子们本就年纪幼小,此时见公主殿下笑了,她们也就“卡卡卡”地跟着傻乐。
这欢笑声极富感染力,几乎是一瞬间,整个杏子林里已是笑成了一片,少女的笑声与奶声奶气的女童笑声和在一处,格外地清脆有趣。
薛允衍淡淡地扫了扫笑得停不下来的秦素一眼,淡静的眉眼间没有半分情绪。
薛允衡此时则是一脸看不下去的神情,转头将视线掠去了一旁。
啧,当众笑成这样,还一副笑不可抑的模样,简直就是不成体统,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无论怎么看,他还是觉得,这位公主殿下仍旧还是当初那个狡黠精灵的秦六娘,纵然生得好看了些,到底也还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呢。
不知何故,这念头一起,薛允衡的心里竟像是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眉梢眼角的锋芒瞬间便被磨得平了,那双清幽的凤眸里,莫名地便蕴了几分笑意。
满场中的大女郎、小女孩们笑作了一团,那些郎君们老成些的倒还好,年轻些的也是面带微笑。
唯有江家两个小娘子,自觉出了丑,此时皆是小脸儿垮着、肩膀塌着,眼瞧着就快哭出来了,江家三个郎君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秦素见状,这才止住了笑,弯眸道:“今日这花宴,本是父皇之意,本宫身为父皇之女,自当遵从圣意、谨尊父命,故特邀请诸君前来,一揽春时好景,是为美谈。”
说到这里时,她略略一顿,又笑道:“有这许多小小女郎在座,本宫亦觉欢喜。宫里女孩子少,今日一见座中这么多可爱娇俏的小娘子们,本宫心里就当她们是本宫的妹妹一般。一会儿大家尽可放心玩乐,花宴本就是乐事,还望诸君莫要拘谨,权当春游踏青便是。”
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总结起来意思如下:迫着你们前来的人是中元帝,跟本公主无关,本公主也不想从你们中间挑夫君。你们也别端着躲着了,该吃吃该喝喝,就当不花钱出来玩儿一趟就得了。
她话音落下,恰是一阵东风掠过,雪片似的花瓣四下纷飞,应和着那玉磬清越的声响,恰是飞花玉音中的清婉一韵,竟予人临水照花、相顾独立的感觉。
听了秦素的话,在座有一半儿的郎君皆是放下了心思,同时亦再度觉得,这位公主殿下,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传闻中那个粗鲁的晋陵公主,绝不会是如此刻这位绝美的女郎一般,清雅出尘、言语风趣,又带着几分亲切之感。而方才她忍俊不禁的一笑,亦并没让人觉出半点轻狂来,反倒叫人生出“颜如舜华”、“佩玉琼琚”之感。
不,这也不对。
那舜华二字,又如何衬得上公主殿下绝艳的容貌?只能说颜若牡丹、颜若清莲,这才差相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