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彦直的话说得太夫人眼前一亮,而钟氏的脸色则越发难看。
不罚也就算了,居然还要给秦彦雅寻婚事,这天下间有这样便宜的事么?简直就是欺他们西院无人!
“你这话说得倒轻巧。”顾不得太夫人亮起来的眼神,林氏又开始作死了。看起来,为了女儿的婚事,她是完全豁出去了,“婚事哪里是这样好寻的?再者说,小雅数罪并犯,若是轻轻巧巧地拿一门婚事就给搪塞了过去,我秦氏族规的威严何在?难道你是拿族规当玩笑看么?”林氏一面说话,一面忍不住悄悄打量太夫人的面色,这话虽说得严正,但她的神情却多少含着不安。
“三郎不敢。”回答林氏的,仍旧是秦彦柏温润的语声,那声音有着沉玉般的音色,天然地带着几分从容:“长姊犯下大错,自不可免罚。如今离释服还有好几个月,这几个月便罚长姊于祠堂思过,正是族规严正之体现。至于婚事,却不知太祖母有没有想过,如今眼前便有一户上好的人家,正与长姊相合,便是——萧氏。”
“萧氏?”太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混浊的眼中放出光来,“你的意思是,将小雅嫁予……”
“萧二郎。”秦彦柏接口道,一派胸有成竹。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钟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彦柏,连手里的布巾落地也不知。
萧家已经败落至斯,如果将秦彦雅嫁给萧继珣,让她跟着萧家远赴埒县,那还真是相当于将秦彦雅给除族了。那埒县虽也属江阳郡内,却离着青州极远,是个非常偏僻的地方,气候恶劣,那里的人寿命也多不太长。
钟氏眯着眼睛,似是已然看见了秦彦雅韶华早逝的模样,心底竟生出了几分快意。
如果这桩婚事得成,钟氏心头的怒气也算能消解去几分。
此时,太夫人亦是双眼微眯,不过她心中所想的,却又比钟氏远了一层。
萧氏毕竟也是曾经的望族,如今虽是因丑闻而回到了原籍,但谁又能断言他们便没有再重新起来的时候?
秦家将嫡长女嫁予萧家,从长远来看,这是极有益处的一个选择,未必不能换来更大的利益。
秦彦柏这个提议,实是极妙啊!
此时,便闻秦三郎温润的语声继续响起,每句话都像是在点醒堂上诸人:“萧氏本就与秦氏交好,两家又曾互在对方的族学附学,子弟之间亦是交好的多。如今萧氏落魄了,如果我秦氏能于此时示之以好,于秦氏的名声,实则也是大有裨益的。”
他这话说得已经非常明了,其实就是在表示,太夫人前些时候对萧氏太过冷淡,事实上是很可能引人非议的。
所谓士族清流,趋炎附势乃是下品,明哲保身乃是中品,诚厚质朴、众诽吾行,则堪称上品。
轻轻巧巧的一桩婚事,立即便将秦彦雅这个大难题给解决了。既可让西院诸人气平,又不违背族规惩戒之意,同时还能给秦氏带来好名声,此外更有甚者,经此一事,萧氏对秦氏必将万分感激,往后万一萧氏有了兴起之相,秦氏不也多了一个有力的姻亲么?
所谓四两拨千斤,秦彦柏这一计,实是深得精髓。
“甚好,甚好。”太夫人的面上开始有了笑意,看向秦彦柏的眼神直是前所未有地柔和。
便连钟氏与林氏,此时的面色也皆好看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