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此前因,白云观,自是一夕败落。
先帝对白云观的忌讳,至中元帝时虽淡去了不少,但中元帝对这所旧道观的关注却未减轻,而派暗兵守住此处的旧习,亦自先帝时期遗留至今。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秦素收回了视线。
当年南下时,中元帝对她这个宠妃说的事,可着实是不少。
她拢下心神,转首向阿谷一笑:“你不是说要去寻你表叔的么,为何还站在这里?我记得妪给了你下山的路牌来着。”
阿谷闻言怔了怔,旋即心念微动。
她倒是忘了这一出,若是她不做个样子出来,秦素没准便要问东问西,也是个麻烦。
这般想着,她便有些站不住了,左右望望,便轻声道:“女郎身边总要人服侍的,要不我去换个人来?”
“不用了。”秦素摆了摆手,颇有几分不耐烦,“我又不跑远,你自去便是。”
阿谷应了一声,又上前两步,小声地向秦素确认:“五日之后的五月初七晚上,女郎下定决心不会改了,是么?”
“那是自然。”秦素点了点头,转过眼眸,有些奇怪地看着阿谷:“你表叔不是很厉害么,我自是听你的。”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一脸憧憬地道:“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去,等抄完了一卷经带给太祖母,想来她也不会怪我偷跑了罢。”
阿谷险些没笑声来。
六娘子的蠢,果然是不同一般。
抑下心中的讥嘲,她的脸上堆起了一团温和的笑意,柔声道:“女郎说得很是,女郎如此懂事孝顺,太夫人会很欢喜的。”
秦素双眸发亮,笑着道:“我知道的,所以我要再等几天。”又催促她:“你快些去吧,天晚了就迟了。”
阿谷笑应了个是,便自去了。
秦素立在道旁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又等了好一会,秦素方才转过了身。
那一刻,她眸中的笑意如掺了碎冰,冷得瘆人。
五月初七,正是杀人好天时。
她提起一角裙摆,步态悠然地绕过一排石屋,沿着那漏瓦的廊檐往前行,不一时,便来到了丹井室的后院。
说是后院,倒不如说是空地更合适些。那阔大的院子里散落着好些大块石料,上头满是荒草与苔痕,满目荫绿,显是空置许久了。
秦素知道,由此处向前约百步之遥,在那棵高大的松树前,便是一面断崖,崖高数丈,崖下是小胜河。
此河绕慈云岭而生,河底似有温泉眼,故而这河水一年四季从不结冰,当年也是白云观的一大胜景。
秦素弯起了眸子,漫步行至一块石料前,拨开荒草,试了试捆在石料上的麻绳是否结实,又探头往前看了一眼。
这块石料,正好挡在一眼水井前。
那井沿上生着长草,几乎掩去了井口,秦素拨草而视,但觉一股微带腥气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凉阴阴地。
在半山处挖井,也就白云观当年香火鼎盛、财力雄厚,方才能做到了。